面前人起身后退,拉开距离,抬起脸来,他的眼眶红着,手里紧紧攥着腕珠,用了极大的力气,素白的手背上青筋都跟着爆起。
他就这么红着眼眶,于常人比,还算冷静,若与他平时以往的模样相较,这已经算是失了衡,问他:“你与我母后相识?”
凉州王一愣,慢慢直起身,想也不想道:“自然,本王心悦你母后,幼年时她在北疆生活过,而我,也随我父王去过北疆,那时候我身子骨比较瘦弱,受人欺负,还是你母亲救的我。”
说起过往,博风尧的面上露出怀念的神情,然而下一瞬,他的面容骤冷,唇角扯了一个嘲弄的弧度,“我心悦她,可她不喜欢我,只把我当成这该死的朋友,偏要喜欢那满嘴谎言的皇帝。”
“她喜欢那我也不拦着,让她嫁就是了,反正总有一天她还是会后悔的,果然不出十年,她的青梅竹马就背叛了她,可她还是固执地不向我求助,依旧是选择盲目相信,这下好了,哈,只留下了你……”
博风尧说着说着竟捂了脸,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好半晌松开手,眼眶面皮都有些红,瞧着方才应是情绪失控了一瞬。
“怎么样?”他看着鹤镜,已经不耐烦与他再周旋了,直接道:“你跟了本王,本王放云瑶迦安然离开凉州,不然本王可受不了她这性子,要忍不住动手了,要知道在这凉州还是本王说了算的,动她虽麻烦,却也不是动不得,如何?”
沉默了许久的鹤镜垂下丹凤眼,眼底闪过什么,他没瞧见,只见鹤镜依旧攥紧那串珠,低低应了声:“好。”
博风尧欣喜若狂,正准备上手动人,却听他又道:“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
两人这番你来我往,被本该走远却藏在拐角处的云瑶迦看了个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云瑶迦的眉头皱紧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浑身气压躁郁又低。
杨青蔻自知她眼下情绪不大好,也不好多说什么,默然闭嘴,只时不时瞥一眼,心底是高兴的,她花费功夫来到这里,并不想看到他们最后分道扬镳,这样产生的后果,对谁都不好。
还是在乎好啊,说明接下来的事有戏。
她不愿撞枪口,有人却不明这边的状况,直直戳到了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云将军在此作甚?这里有什么……”
身后有人走上来,行到她们身旁时,口中未尽的话语瞬间散了干干净净。
“做什么?自然是看你这好夫君不顾伦理纲常,光天化日之下行此不要面皮之事,怎么?王妃娘娘不知道吗?”
此时远处,博风尧如愿以偿碰到了那只手,尽管停留很短,但云瑶迦看得气上心头,转过身来,语无伦次对眼前人劈头盖脸就训出口,等视线触及面前人煞白的面皮时,才稍稍缓和脸色。
王妃看见此情此景,身子晃了晃,云瑶迦眼疾手快将人扶住,拧紧了眉头,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妾身知道云将军所言之事,想笑便笑吧,妾身也不愿如此,可……他就是不改,他喜好女子,也喜好男子……”
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她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干呕,呕不出什么来,面色更煞白了,“妾身能怎么办?妾身的母家受制于他,他需要我这个王妃,我就得当,我若是甩手不干了,走了,受苦受难的是我母家,我也不想如此……”
“话说得冠冕堂皇。”云瑶迦却眯眼哼笑:“依我看你怕是不舍得那一份情谊吧?”
王妃愕然:“我……”
云瑶迦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我说的不对么?能与凉州王结亲的人家就算是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想想他不愿放你走是真的需要你这个王妃遮掩吗?还是别的原因?若是前者,他换个女人照样可以,若是别的那还真非你不可了,你们家的人依傍他,殊不知他也有求于你们。”
“咱们虽为女子,有爱人嫁人的权利,但不管做什么都不要忘了自己,别忘了自己也是个人,你若不自爱,谁来爱你?人嫌狗憎的男人不要也罢,外头多的是年轻的,出色的,王妃不妨多想想,是继续在这棵树上吊死,还是另寻出路?”
“若是想改变你如今的局面,另寻出路,便来找我,若不想,就把本将军这番话当个屁放了吧。”
说罢,她没再看那依旧愣怔在原地的女人,携着杨青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