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梗着,面红耳赤,衣裳凌乱,神情带着屈辱,像是被人侵犯过一般。
醉了酒的脑袋此时还有些混沌,丝毫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云瑶迦皱了皱眉,问:“你怎么了?”
口中的经文一滞,男人并未睁开眼,只道:“还请云施主回去。”
回去?回哪儿去?
云瑶迦混沌的脑袋再次混沌了下,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环视四周,瞧清与自己风格迥异,雅致干净的摆设,心中咯噔一声。
哦豁,坏了,她晕上头了,方才出去小解摸回来摸错了床……
毕竟是自己先做错事,云瑶迦自知理亏,第一次灰溜溜地轻咳两声,丢下一句“抱歉”就忙不迭地爬起来,回了对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意还未褪,云瑶迦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不自觉地回味起刚才所触所感。
温热的身躯,掌下肌理分明,瘦削却有力,鼻腔溢满淡淡的苦香,还有男子陌生的气息,那如画的容颜近在咫尺,与她呼吸相融,仿佛他们就合该如此,天生一对……
藏在身体里的酒意又翻腾起来,躁得云瑶迦翻来覆去几个回合,才累得沉沉睡去。
只她不知道,她的呼吸将将绵长,坐于对面,仿佛入了定的男人缓缓睁开眼。
墨眸森冷如潭,眸底翻滚着莫名的情绪,仿佛遭受屈辱一般。
十年了,整整十年。
他苦修十年,好不容易将这旖梦给淡忘至脑后,偏生遇见了其中的冤家债主。
十年前。
他是珈蓝寺的天赋最高,天资聪颖的小和尚,刚刚授封住持。
便是情绪内敛,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他也忍不住牵起嘴角浅浅的弧度。
母亲走之前只有一个愿望,盼他护好自己,认真在佛祖座下修行,给孟家满门赎清罪孽,做一个优秀的僧人。
他勤勤恳恳,终于走到这一步,有了住持的封授,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经成功了一小步?
这样的话,在天上的母亲也会很开心吧?
在的话应该也会夸他做得好。
越是想,他唇角的弧度更深,心情雀跃。
直至做完了一天的功课,回到住的僧房,躺下,闭上眼睛,以为如同往常一样沉入黑甜的梦乡之时。
漆黑的梦境里倏然涌入一个画面。
裹着红纱的女子,半露不露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只指骨分明,修长的手伸出,轻轻搂住,扣紧,仿若嵌入骨髓,不舍放手。
之后,红帐翻浪,躯体纠缠,不止不休,香艳至极。
第二天醒来,他梦遗了。
第一次,也是头一次,不知所措,心中有愧,罪恶难当,他怨不敢怨,恨不敢恨。
只能将此当做是自己修行不够,佛祖磨炼他心志所设的业障,亦或者,也有可能是他上一世的因果。
因为梦中那女子服饰,“他”的服饰皆陌生至极。
只知女子容颜隐隐可见轮廓,瞧不清,只听得清那声,爽快的,灌入心底如清泉,总叫梦中的他极欢喜,连带他……的心也跟着跳得欢快,噗通,噗通。
“他”对她极温柔,似乎爱极。
可这样一个女子,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感,更叫他陌生。
加上现下所处情境,令他狼狈难堪。
几乎是慌不择路,连夜搬离聚众僧房,到寺中偏僻一角搭一寮房苦修。
他师父询问缘由,他耻于说出口,扣紧牙关,只说自己修行不够,还需作苦行僧,连带着住持授封都想一并摘去,心中羞愧难当。
师父不愿,只允了他在此地修行,他才作罢。
日日夜夜,夙兴夜寐,忘寝废食,十年之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反复做功课,几近要将经文刻于心口,才终于不再梦见那梦。
他才稍稍松口气,以为是终于获得了佛祖认可,度过了这道坎。
就是算到自己死期将近,大限将至,都没半分难过。
世间因果已了,无牵无挂,他从容闭眼,准备赴死。
然而,听到破空而来的利刃声,那与梦中相差无几的嗓送至他耳边。
他豁然睁眼。
不远处,来人一张鬼面,身形笔直,与他隔着山火,却逐渐和梦中之影重合。
他面容惊骇,瞪眼,说服自己不过巧合,声似,人未必。
直到,再次睁眼,豆大烛影轻晃,馥郁如花般,与梦中轮廓一般无二的容颜怼在他的眼皮底下。
他瞳孔骤缩,心口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