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可谓异常有力地挑动了某段回忆,两位老人瞬间无语已凝噎。店家被捏麻的胳膊突然被猛地一甩,就见游岳声色俱厉,命令道:“快去给我们安排一桌!不许要大鱼大肉的,油水不能多!”
“诶诶诶好好好,”店家躬身点头,同时无意识地揉搓着手腕,“绝不会耽误扰乱二位仙长斋戒!”众目睽睽之下,这也许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狼狈成这样。
看着他慌慌张张逃回后厨的背影,游岳脸上浮现出一丝莫名的感叹,悄声嘟囔一句:“谁跟你说是斋戒了?油水少一点又不是叫你没油水,被吓傻了吧这是……”发泄完不满,他回身向那三个孩子,扬起慈祥和蔼的微笑,“放心,我们和他不是一伙的,没有合起伙来演戏骗你们,更不是坏人想将你们抓来卖掉。”
话才过半,羁空便生无可恋般抹了把脸,一副快要窒息的样子,径自走去向跑堂的点了三个素烧饼。
听着游岳一番“狡辩”,年纪较大的那个女孩忽然咯咯笑出了声,神情含着讥蔑,但更是嘲笑,“哎哟听听,这老头将肚里坏水都吐出来了~”说着,她将身旁年幼的弟弟搂得更紧了。
跟着转身朝门外走去,那与她左右配合围护幼弟的男孩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稍微伸长脖子,凑近她耳边道:“我看那俩老头不像是坏人,如果和‘疤脸鬼’是一伙的,他下手不可能那么狠。”
女孩随即在他肩头落下了重重的一巴掌,“亏你还比我老两岁呢,怎比我还‘不省人事’!跟那疤脸鬼打过那么多次交道,还看不出一个‘利’字对他来说是最大的?为了那几个‘孔方兄’,他什么事干不出来啊?要真把我们卖喽,那钱还不够他治十几次伤的?”
“……孔方兄?是什么?”
女孩失望地翻了个白眼:“你不用晓得。快走吧,赶紧找到些吃的,我弟都饿疯喽……”
片刻后,两位老人才姗姗追上了街头,寻找那三个孩子,火急火燎的模样,仿佛他们手中拿着的并不是温热熨贴的烧饼,而是几块烫手的山芋。
“唉,这饼做得也是够慢!他们怎么跑这么快呀,一下子就没影了……”
游岳抱怨七抱怨八,殊不知旁边,师弟的所有怨气,却全都出自并集中在他身上。“师兄,你方才那一番‘辩解’,可真~是缺根筋,”羁空语重心长,似乎都替他感到丢脸,“碰见并收养了那么多流浪的孩子,你怎么还能那么糊涂,连话都不会说了?”
游岳正烦着,差点没用手直接捂住他的嘴,“你能不能等完事之后再教训我,你眼力好~快帮忙找找,烧饼都要凉啦!”不知为何,他故意将“眼力”二字说得阴阳怪气。
不知用了多久,他们终于在街边一间破屋的墙角找见了那三个瘦弱的身影。
“怎么,穷追不舍找到这儿来啦?我们可没这么值钱!”一见来者,女孩倏地站起身,挡在了弟弟面前。
男孩直接迎了上去,态度却比她要软和不少:“爷爷,我们长得真不算好看的,身体也不好,卖不到好价钱的。”
游岳不由分说,将三个纸袋塞进了他怀里,轻轻笑道:“吃吧,就是普普通通的烧饼。方才那家酒楼你们去过不止一次了吧,以后别再去了。……愿你们往后能遇到真正心善之人,有个安身之处。”说完,便和羁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走出破屋,游岳那已在眼眶中憋屈许久的泪水终于扑簌簌地落下,他如孩子一般用衣袖揩着泪,模样显得十分委屈。羁空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却带些许嘲笑:“哎哟~这是想起什么了噻?他们可与阿境他们并无相似之处吧?”
“怎么没有!你晓得什么呀你!”游岳猛地抬头,情绪激动,“当初接管宗门后,我们拖了好几年才开始划算招收弟子的事,说好两人轮流外出——你想想第一次去的是谁?我们的开门弟子是谁?我用马车花了三个多月将他们从期和带回凤梧,其间的事你都懂什么呀?”越说到后面,连他都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
“对对对,我不懂我不懂~”羁空“点头哈腰”,敷衍地道歉。“但这光天化日的,干嘛把自己搞成像得了癫狂病似的?来来,好好歇会儿,顺顺气。”
被师弟拉着坐在了路边的石墩上,游岳的目光开始变得飘忽,受主观情感的影响,无论看到什么,他都能将其与心中所念联系在一起,思绪兜转片刻,最终因街边玩闹嬉笑的孩童,而沉入了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