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方天理本身情况确实复杂,杂七杂八挺多的,就是这时间多少有点紧,还没来得及汇总,您要是着急,那......那我给您拷一份先?”
“好,吴语洁谈话提及对象有谁?”
时潇面无表情睨着递到面前的药碗,摆头躲开。
“不喝,今天吃药时间过了。”
吴漾心里纳闷:“这是他们时队该说的话吗?不对,等等等等,他们时队是何许人也?!让一只手也能把他们整队茬子摁那儿揍,不该病不近身,疾无遁形,咳咳咳,关注点错了。
他不是没嫂子吗?
最近也没听说时队有亲人来,这......递药的人誰啊?
对,刚才那会儿好像有个男的说话,就是声音有点耳熟。
也对,他这一天天见的人没有万也有八千,声音好听多少沾点耳熟,更何况是个男的,不是嫂子,那没事了。”
“您说那个啊?能涉及誰,白月梅都没提几句,也奇怪,这除了白月梅不积极,甚至不惜做笔录的时候编瞎话,给自己定死咯,她周围的人可都是齐了心的帮她,真罕见,这没事,包我身上。”
“我晚上值班就能把咱用得上的丁点不落地筛出来,您是得好好休息,太操劳了就是不行,咱张局也是,临过年局里事务确实繁琐,但是咋也不能光逮着您一人薅。”
吴漾这么一琢磨,越理越顺,就差跑时潇面前表忠心。
“我看旁边那哥们意思,.....您生病了?严重不,您第一年离家肯定想家,不如跟内勤报一声调个班,今年回家过个年?”
旁边那哥们:“......”
“感冒,不用。”
时潇对端着的药碗置若罔闻,抬眼瞥了下似乎不打算让步的林晦,继续说:
“没事了,你值班吧。”
林晦扯了下身上没摘的围裙,无奈地原样托着碗底。
说好打电话时候什么都接呢?
“好嘞,您好不容易回趟家,赶紧吃顿热乎饭,我就不打扰您了。”
吴漾听到那边叮呤咣啷碗筷碰撞的声音,上道地回,想到什么似的又说:
“张局那边我糊弄过去了,您放心,绝对没露馅,这过年让您回家的事也是张局让我给您见缝插针提一嘴,嗯嗯嗯,好嘞,我就给您说一声,挂了,拜拜拜。”
时潇应付过去刚挂断电话,皱着眉起身把药刚咽下,想趁苦味还没蔓延整个嘴,刚准备趁机把林晦三令五申饭前不许吃只能看的点心塞嘴里。
时潇就被欲言又止也不忘阻挠的林晦靠着肌肉记忆硬生生拦住,无声地磨了磨牙,碗往洗碗池一撂,不情不愿接过林晦端着的温水转身漱口。
时潇睨了眼对面菜没动几筷子的林晦,尤其是林晦视线藏都不藏,直直在粥碗跟他之间来回逡巡。
时潇淡淡道:“有话直接说,没事就吃饭。”
时潇夹了一筷子虾仁,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念着那块饭前没吃嘴里的点心,还是跟鲜甜的虾仁一块咽下的那句“吃完赶紧收拾滚蛋”没说出口的缘故,气一直不顺。
“时潇,我能问吗?你......为什么不开心?吴哥提议你回家过年的时候,你拒绝的时候,都不开心。”
林晦却像是有了主心骨,自顾自说:
“王姨今天跟我说,她再过几个月就得搬走陪她姑娘和外甥女,阿黄是小姑娘捡的,小姑娘现在太小养不了,所以请她外婆替她陪小狗玩几个月,等她长大点,她才能陪阿黄玩。”
时潇置若罔闻,不疾不徐地挑了筷子鱼。
那条突然出现的叫阿黄的大白狗怎么来的他不知道,王姨没跟他说过,当然他也从没问过。
如果不是......林晦强盗似的闯进来,插手进他的生活,本该就是这样。
换言之,他为什么要关心这些东西?
林晦没停,熟练地换公筷挑刺,给时潇面前的碟子前放了块鱼肚过去,轻声细语:
“王姨这时候才跟我讲,说邢姨看完你临离开洪城前,拜托她多费心看顾着点你,她跟我讲,她这一搬走少说就顾不上你了,第一次我认错门,开门那个婶子你还记得吗?其实那个不仅是王姨姐妹,她本来想着那个婶子家里姑娘年纪跟你也对得上,住得也近——”
“嗯,然后呢?你什么意思,想把我往外推......滚蛋。”
时潇垂眼盯着原本用来装鱼刺的骨碟上压根没派上用场,上面几乎没几根刺,像是终于有反应,被激得话说一半,抬眼看向灯光下面色柔和的林晦,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会意错了。
时潇第一次没了耐心,直截了当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时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抛下一切离开江城,也想知道是什么让你不愿回家,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跟我讲好吗?”
林晦像是完全没发觉时潇周身的冷意,神色认真。
时潇周身的气压不降反增,凛声嗤笑: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你讲实话,林晦,你跟我又讲了几句真话,嗯?我为什么打给吴漾,你知道吗?再者,你拿什么身份问我?林晦,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扮演角色,累吗?”
厨房里汤锅上热气蒸腾,泛着油光的汤咕嘟咕嘟冒着小泡,营造的温柔和暖意迅速结成冰。
时潇眸子里映出林晦怔愣的神情,情绪自始至终都只是沉静。
“猜不出的答案我告诉你,我怕你再不明不白牵扯进去,懂吗?”
时潇看着林晦面前骨碟上堆积的鱼刺,心尖蓦然跟被刺扎了一样,酸酸胀胀得没完没了。
“我说过的,你要是没听懂我再跟你讲一遍,我不想像剥洋葱一样把原来那个你剖出来,也没那个耐心,我等你不怕痛,撕开膜走出来的那天。”
时潇眉目一冷,不紧不慢继续说:“等那天到了,说不定......咱俩真可以心平气和谈刚才你提的那几个问题,现在,没到时间。”
“我......我去盛汤。”
林晦这会儿全然忘记满桌吃不完的菜,就连饭前特意跟时潇提炖的汤是时潇明儿中午喝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得偿所愿的紧张和局促感暴露的一览无遗,就想没话找话。
“菜冷不冷?我——”
丁零当啷,咣!
时潇朝着桌面口甜偏生摆在最当中的菜下巴微抬,他没来得及下筷子就跟进冷宫似的。
“吃不完,这两盘端走,厨房火关了,回来吃饭。”
对面不是筷子碰掉就是椅子撞翻兵荒马乱,时潇就跟没看见似的,睨过装鸵鸟恨不得埋进怀里的林晦,耳尖通红却一点没藏住。
等林晦捡起筷子屁颠屁颠端着菜跑厨房,时潇唇角微不可察勾了勾。
林晦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真上道,还是存着坏心眼。
撞地上的公筷大喇喇躺在水池里的药碗上,他出来的时候真就什么都没拿,就是后续夹菜的动作多少沾点小心。
“天黑了。”
时潇漫不经心从碟子上的山尖上挑了块顺眼的,敛了敛眼皮。
正闷头数稀饭用了多少米粒的林晦,脸色突然变得极其不自然,等着最终审判。
看样子比刚才面对时潇发火时表情还紧张。
时潇谨遵医嘱,细嚼慢咽完才开口:
“......碗放水池别刷了,回去路上开车小心。”
就差刻上“求留宿”的林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