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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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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姐明明答应不出卖他。

时潇像是听懂林晦三秒不到的认错中潜藏的不甘,很轻地嗤了声。

“人缘挺广,都跑到医务室了,还就为着这破理由,林晦你真是够出息。”

时潇不紧不慢戴上店员附送的一次性手套,懒得猜这小子天天公务跑断腿怎么挤出时间搭上的。

时潇随手从扔到后座鳄鱼玩偶挤掉的袋子里捞了个面包,他也就吃了交际不爱往人脸上瞧的亏,尤其是还得稍微仰视的角度。

这段时间案子杂,才让这混蛋钻空子顶着那东西招摇撞骗。

等时潇开始系安全带,林晦眼珠子终于舍得从时潇劲瘦的腰身上撕下来,这才想起来唾弃安然的背信弃义,扫见时潇手上的巧克力甜甜圈,心虚地当起沉默寡言的专职司机。

“......时潇,你是不是早觉得薛竹有问题?”

林晦识时务地等着时潇一口面包一口奶,解决得差不多才开口,吴漾群里发的消息他刚才看到了。

他没什么异议,但是......如果联系安然姐跟他聊天时说漏的风声,没忍住好奇,吞吞吐吐地想刨根问底。

“为什么你安排人对杜子京监管力度那么大,对薛竹却......有点掉以轻心。”

时潇置若罔闻,慢条斯理从后枕扯了片湿巾擦手,连个眼神都欠奉给。

“我疏忽大意,我刚愎自用,还有问题吗?需不需要我把检讨抄份给你?”

“我下次绝对不骗你,对不起。”

林晦听到时潇嘴里这些熟悉地就差照搬安然原词原句,诚恳道歉。

要不是空间限制还开着车,他恨不得滑跪到时潇面前抱大腿讨饶,死道友不死贫道地推锅:

“我真没故意骗你,主要我去医务室拿药,安然姐跟我扯起薛竹怎么从医院溜出来的时候,我才——”

时潇似笑非笑睨了眼大衣一脱穿得跟个毒蘑菇似的林晦,林晦这左一句哥右一句姐没白叫,原先一眨眼就识时务倒豆子的安然硬生生熬了两分钟才卖他。

“没人帮她,她自己出来的,中间各环节查过了,没问题,所以,我有什么理由对一个明面上一点问题没有的合法公民越权执法,郑繁星口供里有提到她一句吗?”

时潇不答反问,搭在车门上的手指微动。

原本闪开的车窗缝彻底封上,凛冽的风声戛然而止。

“杜子京这边我能走手续,薛竹那儿我走不了,能理解吗?”

时潇像是犹嫌不够,自顾自继续说:

“所以杜子京枉死,薛竹潜逃,我负不可推卸——”

“你没责任!”

林晦眉头紧皱,愠怒打断:“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誰说的?”

时潇平静转脸望向车干脆停到路边怒火中烧的林晦,语调异常平淡,幽深的眸子却盛满利光:

“你。......林晦,你是这么给我看的,不是吗?方天理关你事,还是白月梅关你事,或者说因为你老师的缘故,让你觉得方誉恒关你事了?林晦,不是你的责任,你抢着担什么?别给我扯其他有的没的,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心理负担不是你自个儿添的?”

“我可以坦白跟你讲——我对你怎么助人没任何异议,助什么人也没兴趣,但是......你为什么助人这件事倒是持保留态度,你给我的感觉是,你觉得你欠着方誉恒。局里给方誉恒安排的心理健康评估结果出来了,他是个高敏感的孩子。”

时潇不客气地说:“原本我管不着,这也不该是我分内之事,但是你的态度影响着他对你的态度,这意味着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只是微小情绪的变化他很可能都有所察觉,不是物质而是处境,你能懂吗?不懂也没关系,换句话说,林晦,你有点过了。”

“......”林晦愣了愣。

透明的雨砸在前窗玻璃凝成数道蜿蜒的水路。

世界仿佛渲染的旧日电影,一点点朦胧在弥漫的白色水汽,赶上雨天晚高峰,车流人海比之早上又多了点匆忙。

见缝插针加塞串道的流氓车被后车喇叭嚷了一路,红绿灯由红转绿瞬间,分道而行,急转的车轮碾碎积水的痕迹,闪烁车灯留下模糊的残影伙同银灰天际,汇成霓虹色的漩涡。

暮色将近,纷乱的鸣笛,嘈杂的人声,五颜六色的伞面被雨敲得噼啪作响,总归主导者都朝着一个奔头——归家。

停靠路边只开着盏昏黄车灯的黑车自成小世界,就像藏进幽深海底的厚铁箱,外边的声音进不去,里面的也传不出。

车载音响尽职尽责,单曲循环起咖啡店那首问了名字前奏极长的英文歌。

林晦没躲闪地深望回去,轻声说:

“又下雨了。我车上没伞,时潇,这次我......能到你楼底下吗?”

时潇挑眉不做声,舌尖忍不住弹了下上牙膛,不甘示弱地冷眼瞪回去,他看见状似无辜实则憋了一肚子坏水的林晦就火得慌。

问问问,问个鬼,到楼底下就能登堂入室了?

还调语序给他挖坑,要不是系着安全带不顺手,时潇恨不得再从后面袋子里掏个面包堵这混蛋的嘴。

顺风车就算了,反正他也不常坐,林晦再有什么狼子野心也甩不到他身上,反正左右他打车回去,付誰车费都一样。

但这操蛋玩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有一回算一回,扯东扯西最后都能扯到他楼底下,车块头有多大,他自己心里没点数?

小区门口到单元楼的路本来就绕,那车道又窄,四个轱辘倒腾着挪进去,也真不嫌烦。

“开车。有你这么当司机的吗,开一半靠路边停了?别扯其他的,随便你,跟你说方誉恒的事听懂没?”

时潇懒得兜圈子。

“离白月梅解除监视居住的时限也没多久,等方天理的案子形成事实上的挂案,事情差不多到时候也该了了。”

Darling won’t you break my heart,take my hand now.

Stay close to me.

“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

林晦明显怔了下,原本像是贴脸上的笑容一下变得鲜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吞吞吐吐说出口:

“其实......我大概知道方誉恒什么情况,但是——”

时潇的暗喻林晦听懂了,也立马想明白时潇在方誉恒这方面对他似乎误解挺深。

时潇没错,不可能误判,只能是方誉恒那个小混蛋耍聪明心理评估上装相,至于原因——

车如愿以偿停在单元楼底下,林晦笑得像偷腥成功的狐狸,下巴搁在放到降下玻璃的车窗上叠着的胳膊上,扬声对头也不回进单元楼的时潇说:

“那下次等你休假,我跟你一起去看那小子,成吗?到时候说不定你就清楚那小混......,额,除开家庭因素,誉恒他情绪紧张的诱因,跟我关系真不算大。”

时潇:“......”

时潇大步流星往楼道走,听到林晦含笑的声音没转头,也没打算回话。

反正就林晦那不想听的就当没听见的破性子,他说了也白搭。

塑料袋跟大衣摩擦的声响惊起楼道灯,时潇隔着朦胧雨幕,停在楼梯拐角扫了眼不远处似乎没打算动弹的林晦,喉结无声地上下滑动了下。

【时潇:到家发个消息】

手机信息提示音的声音响起。

林晦其实打算等时潇开灯再走,......别说进家门,就连时潇楼底下他也刚认识的时候才到过,以前没到过,挑明之后更别提了。

门口保安亭周围他倒是挺熟,可能是担心时潇人不生地不熟不会做饭,时潇对门住的王姨时不时趁时潇在家送个糖水分点煲汤。

他小区门口等时潇的时候,也撞见出门买菜的王姨好几回,还是王姨主动搭的话才熟的,也算打入内部。

他原来也挺纳闷为什么,后来真熟就懒得想,也计划过要不要借王姨关系去时潇串个门什么的,后来想想可行性和一不小心惹怒暴龙安抚的困难程度。

得不偿失,索性算了。

林晦皱眉算着时间,觉出些许不对,时潇那次上楼速度挺快的。

怎么今天都三分钟了房间灯还没亮?就连楼道灯也没亮几层,......时潇竟然给他发消息了,还是这种带着点说不出的温情含义的。

该死,他回的好,怎么半分钟过去时潇还没回,难道是时潇嫌他回的晚生气了?

叮咚。

【时潇:我到了,今天困,不想晚睡,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

林晦不顾雨淋,狐疑地从车窗探出头盯着八楼紧挨的两户人家黑黢黢的窗户。

林晦站在现在立马上楼敲门确定时潇安全,然后挨顿打,和早点回家。说不定能趁机跟时潇煲个电话粥什么的艰难抉择间犹豫了。

林晦绷紧的脊背在又听了遍时潇发来的语音,听到结尾有钥匙动防盗门的声音才松懈几分,理智回笼,两种选择高下立判,恨不得一脚地板油窜回家。

漫天雨幕下,骤然亮起的车灯刺破雨夜的昏芒。

此刻斜飞的雨丝仿佛也有了形状,光影变换下,折叠,又拉长,楼道口只剩下路灯投下昏黄模糊的朦胧。

不知过了多久,一层的楼道灯复又亮起。

皮鞋碾落的石子丁零当啷地从二层楼梯滚下两个台阶,重归平静,弥漫萦散进空气的水汽从不知何时锈住再也关不上的窗缝中一点点渗入。

好像......真的赶不走,不会松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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