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红蕊把那碗糖水放在窗台上,转身就往外跑。
因为着急,她没注意到,她那个脑袋还缠着纱布的堂姐在侧屋的窗后一脸兴味地看着她跑出去。
杨红蕊避着人跑到了上石桥村,刚好遇见往外走的贺明隽。
她压下慌乱,调整好表情,静静地望着他。
然后,得到了他毫不留情的一个“滚”字。
怎么会这样呢?杨红蕊难以置信。
他上午不是去采购结婚物品、准备彩礼的吗?他还说要买自行车……
为什么不到一天,就全变了?
杨红蕊想到某个可能,脸色一变。
她抱着侥幸心理试探,结果差点就从贺明隽口中听到那个令她恶心、害怕、憎恶的名字。
果然,贺明隽知道了。
那她还能嫁到贺家、改变上一世的命运吗?
杨红蕊丢了魂儿似的往回走,直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才将她惊醒。
她害怕会撞到廖春花,在外面躲了一会儿才回了家。
杨红蕊一进门,就被她妈拽住胳膊,劈头盖脸地骂:“你这个死丫头一声不吭地跑哪儿去了?我找了你半天,你知不知道……”
杨母忽然停住,拉着杨红蕊往里屋走。
“进屋再说。”
进了屋,杨母才压低声音继续道:“贺大山他妈今天来咱家,不是商量哪天办喜事的,而是来要债的!她还反悔了,说两家根本没有定亲,她不认账了。”
“这到底是咋回事?”
杨红蕊还是浑浑噩噩的,也不吭声。
杨母急了,掐了她一把,骂道:“你说话啊你!非要急死我不可!之前我就看不上贺家老幺那个懒汉,你还上赶着,还是从杨一一那个小贱蹄子手里抢过来的。现在好了,人家贺家不要你了。”
杨红蕊开始无声流泪。
“你哭啥?”杨母觉得该哭的是她才对,“我想和廖春花理论,结果她还一副有理的模样,让我来问问你……你说,是不是你干了啥?”
杨红蕊“哇”地一下哭出声,抽噎着说:“要是……要是能早一点……”
杨母又急又气:“真是你干了啥事?你把话说清楚!啥‘早一点’啊?”
早一点回来,在认识陈生那个人渣之前,在与他看电影、发生关系之前……
看杨红蕊哭成这个样子,再结合之前廖春花的神情,杨母也有了猜测:“哎呀!你是不是……是跟谁?啥时候的事?”
肯定不是贺家老幺,要是他的话,廖春花才不会这么理直气壮地来退亲、还半点情面不留地催着他们还钱。
杨母一拍大腿,跟着哭道:“这要传出去,咱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你还怎么嫁人啊?”
杨红蕊哭了好一会儿,将情绪发泄出去,才对母亲说:“妈,咱早点把钱还了吧。”
虽然她不确定贺明隽会不会说话算数,但她不敢赌。
杨母:“咱家哪儿有钱啊?要是有钱,还需要去借?”
杨红蕊:“我哥工作了,不是会发工资吗?还有杨一一那里……”
之前杨一一磕破了脑袋,醒来就闹着要赔偿,还威胁他们,要去贺家闹、把婚事搅黄。
为了安抚住杨一一,也担心她真出什么事,他们就拿了五块钱给她。
“钱都揣她兜里了,还能要回来吗?现在那死丫头精得很!”杨母当然也舍不得那五块钱,但她又意识到现在的杨一一变了十分难缠,于是她就更发愁了。
“再说,等你奶回来,该咋和她说啊?”
那五块钱就是从老太太手里抠出来的。
杨红蕊一听,又想哭了。
她怎么这么命苦啊?
其实杨红蕊回过神来后,就开始懊恼自己面对贺明隽时太心虚。
她应该抵死不认的。
又没有证据。
说不定贺明隽只是诈一下她呢?
但她心里恨着陈生,乍一听到,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
再加上贺明隽那双眼睛,冷冷地瞧着她时,她就只顾着担心害怕,觉得他一定是什么都知道了。
现在她后悔也晚了。
贺家她是不敢再妄想了,只希望贺明隽说话算数,别把她的那些事说出去。
否则,她没法在村里生活下去,恐怕再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杨红蕊越想越绝望,越满腹怨气——
既然她都重活一世了,为什么不能早几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