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关闭,温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他之前便觉得这里古怪,见了地下的那些东西后更是如此,四周不知道还潜藏着什么危机,二人顾不上继续查探,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后,整个人都变得心惊肉跳的,一颗心早已被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他们飞快地跑动着,脚下连残影都看不清。直到瞧见了正低头吃草的马,这才安心。
二人脱力般跌坐在地,安裳鲤躺在地上,抬头看着天边暗沉的落日,叹了口气。
“我怕是再难置身事外了。”
忽地,安裳鲤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温律侧目看他,心中隐约有了猜测,苦笑一声。
“安兄这一路走来,想必早有了猜测,我一个身上搜刮不出二两银的落魄公子,对天行观有什么好处,竟能让观主舍出你这么个宝贝来陪我上路。”
温律顿了顿,瞧了一眼安裳鲤的神色,才继续说道:“只是听安兄这意思,想必如今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吧。”
安裳鲤借力坐起身来,闻言并不意外,他扯了扯嘴角,把玩着手中的瓶子,将壁画上的东西悉数告知,末了,又拔出木塞,显出瓶中装着的黏腻池水,轻拍了下他的肩,说道:
“我刚刚在屋内查看情况,在某个房间看到了有关天行观的东西,走到井边观摩许久,才隐约瞧出点眉目,我想,这水中大抵是有什么东西的,等真跌进水里,看到其中情况,我才晓得,这怕就是陈古楠的其中一味药。”
温律呼吸一滞,双手紧握成拳,陈古楠刚才与他分别时的眼神像是烙在他心底,他一想起来就微微犯痛。
一时间各种滋味夹在心中,温律的大脑竟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说话,发出声音,只沉沉注视着他。
安裳鲤很快调整过来,站起身利落地翻身上马。
“今日之事莫要再想了,还是赶紧想办法解决这一切,走吧,去我们的下一站,猛豹郭。”
青丘谷东西两区,既有林木,又有矿产。猛豹郭和东区离得近,沿途必然多经荒芜之地,小丫头肯定受不了奔波,好在把她托付给了店家,他们自然也没什么担心,便启程北上了。
猛豹郭靠近西北,沿途不少风沙,边界模模糊糊,瞧不真切,被风沙淹埋了全身的界碑只剩一丝黑乎冰冷的石头,昭告着这是边境。
石碑就这么立在那里,走近一看,才发现周遭龟裂的地面像是狰狞的,张开的嘴,正大声呼喊着干渴。温律自小生活的地方便是山水相依,风景宜人,乍一见这样猛烈的日头,一时有些难受,不住皱眉,双唇也变得干裂,惨白着毫无血色。
“喝水么?”
出乎意料的,安裳鲤这在天行观里好生将养着的少爷竟没什么不适,反倒是先给他递了水。
安裳鲤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低笑一声:“我幼时也曾到过这样的地方。”安裳鲤强行把水壶塞进他怀里,“我虽然不经常出门,但不出来历练我还做什么情报官,你可别小瞧我,要是我们情报官到哪里都要适应,那这生意干脆也别做了。”
看他还做出了一副威武的模样,配合着他的话语,温律不免被他逗笑,活络了几分,一口气喝了几口,攒足力气。
荒古戈壁上,能生存的植物不多。红黄色的沙土和光秃的岩壁混在一起,令人瞧不出本来的颜色。到最后,山路险峻,二人不得不弃马而去。一路攀爬,指肚上破皮的破皮,流血的流血,手背被日头灼得厉害,往锦袍上一蹭,能糙地勾几根丝下来。
安裳鲤皱眉看了看手上被划破的伤口:“等天光昏暗下来,这茫茫戈壁,就辨不得方向了,我们如今又丢了马,若有一步踏错,都怕是要被困死在这儿。所幸天快黑了,还能看见北斗七星。”
安裳鲤在天行观,读的书又多又杂,也确是情报官中的佼佼者,只是过往大多是纸上谈兵。如今终于得了机遇,一路上做路标、辨方向、估距离,竟真带着温律趟出一条路来,有惊无险地到了城口。
安裳鲤垂眸看着手里的情报,还不忘扶着昏昏沉沉的温律。
“这边一直做着走私的生意,马匹、武器、火药,样样都有,虽有军队驻扎,不过也是强龙遇上地头蛇,互相看着两方脸色行事罢了。”
安裳鲤说着,一边把怀里最后一株找到的草药熟练地塞进温律嘴里。
他们刚刚遇了沙尘,温律先前与陈古楠那一架,胳膊上本是小伤,可偏偏遇上这里的天气,再加上水土不服,温律也是险之又险地发了高热。
所幸安裳鲤熟记每种药的特性,之前虽未来过,但也一狠心,死马当作活马医,用几根已经打了蔫儿的草药,硬生生把温律从阎王手里拉了回来,也算是晃荡着半条命到了地方。
“我虽未曾来过,但观主早些年也曾同我说过这个地方,若我来了此处,便让我小心点,所以咱们还是谨慎行事的好。”
只是这话未免说得太晚,还没等温律揉额头缓过神来,远远便走过一队卫兵,甲胄瞧着磨损颇多,想必日子也没那么舒坦,被这吃人的沙折磨不轻。一开口,便是浓重的西北调子。
“你们两个停下!不许动,谁派来的?”
“什么?”
安裳鲤一路拽着温律,早累的恨不得一屁股坐下,倒在沙尘里安安稳稳睡上一觉。如今一听这人语气,一时之间也有些火大。
“闯进军营的警戒区了,知道吗?”
那些卫兵也不是吃素的,手掌石头似的硬,一面说着话,一面向前,一下一下锤在安裳鲤胸口,十足的挑衅意味。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