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
他低声呢喃,语气喑哑。
陆瑶一时竟没能挣脱开,只得轻声安抚:“我不走,我在。”
她本想等他稍稍松懈后抽身而出,可那只手臂却像铁铸的一般,紧紧箍住。
症状起伏不定。兰珩舟原本只是浅眠昏睡,没过多久,便又发作了第二次。
他身子颤抖着,额上冷汗一层接一层,呼吸渐重,咬紧了牙,死死忍耐着。几乎咬得唇都破了,却始终未曾喊出声,只是紧抱着她的胳膊,像是执念不肯松手。
陆瑶察觉他再度发作,却也无计可施。她试图掰开他的手臂,却怎么也挣不开。
她只得就着手边水盏,一点点喂他水。
日头一点点西斜。
帐中寂静如水,侍从来过两回,送了热水与餐食,又见她动弹不得,只得悄然退下。
兰珩舟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陆瑶坐在塌边,半个身子被困着,只能由着他去。
等到黄昏临近,天色暗沉,她手已被他握得微微发麻,自己也在那股反复无常的药香中昏昏沉沉地倚在床边睡了过去。
帐中火光微弱,四下皆静。
忽有脚步声自外而至,极轻,却在这静谧中格外分明。
陆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未彻底清醒,便瞥见帐门外一道高大的身影倚在风中。
夜风卷起帐帘的一角,透出那人面上一瞬间的怔忡——
是萧玄。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塌上,落在兰珩舟依旧紧攥着陆瑶手腕的指节处,又落在陆瑶身上——她睡意未尽,发丝微乱,半侧身倚着榻沿,一副极亲近的姿态。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住了。
萧玄怔了片刻,猛地回神。手中拐杖“咔哒”一声落地,他顾不得腿上旧伤未愈,几步冲上前,一把将陆瑶从床边拽起。
“萧玄?”她皱眉望向他,却未挣脱成,另一侧的兰珩舟还死死攥着她的手。
萧玄眼神一冷,话不多说,俯身便去掰那只手。
兰珩舟似有所觉,昏沉中眉头一动,却终究未醒,只是本能地扣得更紧。
萧玄力道更狠,将那只手一根一根地生生剥开,甩在榻边。
陆瑶正欲说话,萧玄却冷着脸,拉起她的手臂就往帐外走去。
“你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声不响地走得急。
陆瑶担心他腿脚未愈,不敢反抗太重,只得顺着他一路出了帐,直行到城楼下。
夜色如墨,脚下路看不分明。
萧玄脚下一绊,身形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陆瑶连忙扶住他:“当心!”
谁知他却仿若受了刺激,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不重,带着几分恼意——不只是对她,更像是对自己这双不争气的腿。
陆瑶被他这一下震了下,语气也低了几分:“他病得不轻,我只是想照顾一下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萧玄却冷笑一声:“你没别的意思,那你怎么知道他……也没别的意思?”
陆瑶垂眸,抿了抿唇:“萧玄,这段时间,我和他之间……”
“我不想听。”他骤然打断她,声音低冷,“但我可以告诉你,他不行。”
他一字一句,都裹着压抑不住的怒意。
“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陆瑶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片刻后才开口:“可能……之前有些误会。”
“误会?”萧玄喉头滚动了一下,眼底怒火压不住,“你觉得他那种人,会有‘误会’?他是谁,他做过什么,你难道不清楚?”
“就算到了今天,他……他还敢来……他还敢在我面前——”
话未说尽,便猛地顿住了。
他的脸色沉得可怕,喉结轻轻滚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
陆瑶怔怔望着他。
而他别过了视线,唇角紧咬,眼中情绪翻涌。
他脑中却还回荡着数日前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