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钓给自己灌了一口。
凉热适中,只是略苦涩。
“那是我的。”
闻拾骸喉结微动。
“什么?”
步钓没听清。
“没什么。”
闻拾骸扭头,避开他的视线。
步钓接着说:“你想要求我?”
“求求我,放你一马!”
闻拾骸定定地看着他。
步钓沾沾自喜:“被我说准了。”
闻拾骸趁着蜡烛,递给他一个物件。
步钓下意识地接过来。
那是一个簪子。
浑身漆黑的簪子。
簪子顶端有一个起伏不定的图案,透着黝黑发亮。
闻拾骸站在他的对面。
就好像山涧里盛开的幽暗的花。
隐秘,黑冷,而又危险。
闻拾骸就好像突然褪去了包裹着的温文尔雅。
平静之下全是波涛汹涌。
黑色的光泽,普通人难以承受。
“我觉得你很有趣,不想你死。”
闻拾骸扭头,但这次,他的声音听起来缥缈而悠远。
他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的呢喃。
步钓头脑问号:“不是你求我吗?”
闻拾骸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眼神:“你既然想到了防守粮草,那你觉得我怎么想不到声东击西?”
步钓:……
完了。
“城内怎么样了。”
步钓垂头丧气,总觉得自己乱搞一通,在闻拾骸眼里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闻拾骸:“只是部分粮草失火,其它无碍。”
“果真!”
步钓眼睛一亮:“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闻拾骸见他动作习惯性地收起簪子,嘴角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看来虽然咱们战场是死对头。”
“私下还是很好的哥们。”
步钓对他竖起手指,还是那副心大模样:“哥们,够义气!”
忽然想到什么。
步钓清隽的脸上突然浮起古怪的神情:“我还以为你要像对付那位姑娘似地,将人逼近绝境。”
“不会。”闻拾骸淡淡道:“如果你将我一招制服,他们会不需要你。”
“反之…”
步钓快速抢答:“你若把我的城池夺走,那么你那边朝堂也少不了明抢暗斗地针对你!”
“哥们上道啊。”步钓拍了拍他的肩。
“还有一事。”闻拾骸突然道。
步钓没放在心上:“什么事?”
闻拾骸耳尖微红:“你不必听外面的那些传言 ,你若有什么直接问我。”
屋内算是被两人刻意留地昏暗。
闻拾骸想在昏暗中一寸一寸地剥夺步钓的容颜。
而步钓单纯是觉得尴尬。
夫君叠好哥们,再叠个死对头,再再再叠个奇奇怪怪亦师亦友的身份。
还有时刻不容忽视的——“反派”一词都让他逐渐不能清楚自己的内心。
所以干脆别看那么清楚。
步钓如是想。
却自然错过闻拾骸的耳廓泛红。
步钓玩味地看向他:“你会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许旭非死不可,又为什么断送他唯一的女儿、妻子,甚至全家的性命?”
步钓并没有一定要出个答案。
哪里想,闻拾骸为他套上鞋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
“许旭的执念就是报复胡俾虎杀其孩子之仇,及扰乱朗月国政权之仇。”
“栩姬是因许旭才得以存活,安稳生活在许府多年。”
“再说,你们听到的死,其中歪门邪道多了去了。”
“所以!栩姬以及许旭的妻子并没有死!”
“只是为了躲避胡俾虎剩下的那些拥护者追杀!”
步钓眼睛猛地亮起来,像是蹿了簇火。
他心底开心。
不知道是又见到闻拾骸真正底色而高兴,还是为得知在这样割据局面,为这样一对无辜人存活下来而欣喜。
闻拾骸:“够坦诚吗?”
步钓点了点头:“勉强先信你三分。”
“这三分是记在你是我好哥们,而不是朗月国将军的前提下。”
“行。”
闻拾骸答应地也爽快。
步钓倒是诧异他为何转变如此之大。
闻拾骸笑而不语:“也许有一日,说了些违心的话。”
“突然,那根筋就无师自通了,纠结许久的东西,无数为之找过的借口,冲动过的举动,都有了合理解释。”
“噫——”
“开春了啊你!”
“谁要跟你风花雪月。”
“肉麻死了。”
步钓连忙蹦出去老远。
闻拾骸笑意更浓。
步钓喜欢看人笑,尤其是发自内心的笑。
这会儿倒是多看了会,觉得书中所描绘的反派,也不过如此。
有时候萌萌的,怪可爱。
什么什么!
步钓将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甩出去。
“咳咳——”
步钓装腔作势咳嗽一下,开始立下规矩:“我想了一下,合作可以。”
“那我们只有合作,不准再有别的牵连!”
“也不许莫名其妙将我掳走!”
闻拾骸低头轻笑。
“还有!”
“别听些别人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就以身涉险!”
“万一…万一你要是死了,我们还怎么…”
“相!互!牵!制!”
步钓咬牙,理直气壮,看向他的眼睛。
“都依你。”
闻拾骸笑意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