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甲甩甩手腕,欲蹬梯而上,阁楼忽又迎来了一位新客。
“三弟,真是好大的口气。”
当朝太子林颂身着一身常服,捎带两侍卫,大步进阁。
“拜见太子殿下!”
阁内下人单膝跪地,对着林颂行了礼。
林颂挥挥手,林璟珺只得唤回燕甲:“皇兄。”
“不必多礼。”林颂在原地转一圈,目光随着动作将四周扫视而尽,带看到旁侧的魏芝,一副错愕神情:
“弟妹,三弟,你们完婚不过几日,怎么的闹到此风月之地来了?”
赵孔麒上前一步:“回太子,今日小妹同我前来,是因三殿下抛下清蝉来至青楼,青楼所行多为声色犬马之事,此等行径实乃有辱皇室尊严,有失皇子风范。”
魏芝不语,闻赵孔麒洋洋洒洒开口,心里如明镜似的:
他今日前来,定不是为了这个,只是怕被提起,先一步说明了。
“三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莫要再行此等荒唐之举,勿使祖宗蒙羞,百姓失望。”林颂又笑眯眯的开口:“今日之事,我会让他们守口如瓶,万万不会传到父皇那处去,你以后莫要在犯了。”
好一副温柔哥哥模样,倘若魏芝不明春楼是谁的地,估计都会被他善解人意所感动。
林璟珺懒得与他扮作兄弟情深游戏,索性不回,林颂也不气馁,自顾自转了话锋,问站在一旁的黑衣人:“咦,你们又在此处做何?”
黑衣头子从地上站起:“回三殿下,尔等是楼上贵客的侍卫,我家大人在楼上谈话时,赵大娘子不知为何出现在门口,因所谈实在机密,我们受令来请赵大娘子上去琐谈一番。”
“哦,这样吗?”林颂转过头,一眼锁定魏芝:“那你,听到了吗?”
林颂嘴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明是笑着,眼底却掠过一丝狠意,被魏芝敏锐的捕捉到,心下波澜起伏,只得努力稳住身形,又恢复不动声色的神情。
“我,没听到。”铿锵有力的四字吐露而出,周围空气又骤冷三分。
黑衣众人垂着头,不敢开口,林颂仍是笑着,顿住了几瞬,才忽哈哈大笑起来:“既然弟妹这么说了,你家大人,就不要再纠缠了,有什么大事,下次要安排妥当,别让闲杂人等听见,怨不得人家清蝉姑娘。”
语已尽,众人也明了了他的意思,这局暗中的交锋便如此结束了,挨骂的黑衣人带领其余人上楼复命,林璟珺对他拜了一礼,便起驾回宫,刚迈出几步,听到身后林颂叫唤一声:“你。”
林璟珺回头,看到林颂笑意盈盈的指着花魁头牌玉兰:“今后,再让我看到你勾引三弟行苟且之事,毁皇家声名,我便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玉兰双膝瘫软,跪倒在地。
“殿下!”燕甲低低唤着林璟珺,林璟珺却只是轻飘飘投去一眼,便满不在乎的淡淡移开目光。
“别回头,他在试探,回头会害了玉兰。”留下一句,林璟珺头也不回的踏出了阁楼。
赵孔麒则看着跪倒在地的姑娘,眼眸涌出一抹异色,让人捉摸不清,但就在他身旁的魏芝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魏芝不动声色的拉拉赵孔麒衣角,后者才回过神来,同她跟太子殿下拜别,并肩出了绮梦院。
“赵公子今日为何到此地?”待走到自家马车,魏芝一针见血直入主题。
赵孔麒自知逃不过,悠悠叹口气:“我本在外调查,是父亲,临时叫我赶来救场。”
这倒是在魏芝意料之中。
没想到,赵孔麒紧接着道出:“还有,我已查到,那副人家的遗女,便是…”
“是阁中花魁。”魏芝毫无波澜:“刚刚猜到了,所以,你怀疑卿州地方官员,重复征收百姓马草田赋一案,与这青楼有关?”
“对。”赵孔麒点头应到:“百姓困于苛索,生计维艰,田园将废,家室难安,一家三口被逼死两口,唯一遗女沦落进青楼,听说那女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明有赚钱本事,为何会沦落至这青楼之地?委实令人多想。”
魏芝已把真相全部串联清楚,此刻定定定听着,心中翻江倒海。
两人正在思虑,绮梦院门口忽传来几声尖叫,与巨大的碰撞声。
“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跳楼?
魏芝与赵孔麒相视一眼,奔至绮梦院阁口,将那一个紧贴着一个的身影拨开,人群中心,赫然头破血流的躺着个人。
那少年横卧于地,身躯弯折,似是一只断了线的纸鸢,面庞犹存稚嫩,却已被死亡抹上一层惨白,双眼半睁,空洞地望向天空。
那张脸,分明是引魏芝踏去三楼的小侍。
魏芝脑内闪起一阵惊雷,熟悉的感觉蔓延全身,甚至抓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呼吸竭力,血色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