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门见山:“国师客气了,今日孤前来是有求于国师。”
国师在一旁坐下:“臣不问俗世多年,而今只偶尔为陛下排解疑难,恕臣无力相帮于殿下。”
“哪怕国师此前为孤占星冲喜?”
“臣如此是为陛下。”
“哪怕国师知晓为孤冲喜是得罪了孤这位太子?”
“臣那是忠于本分,不想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哪怕国师待孤与别人不同?”都对孤下跪行礼了还装什么不熟不从?
“臣守礼罢了。”
“国师还真是有原则。”木婉言气笑了。
“殿下客气。”国师仍旧神色淡淡,不为所动。
木婉言支着下巴打量国师冷淡的眉眼,片刻后道:“那国师可否为孤解一个疑惑?”
国师停顿了一下。
木婉言:“放心,与卜算无关。”
“殿下请说。”
“国师方才言守礼,可是孤听说你从未对母皇下跪,缘何初次见到孤你却行礼了呢?”
室内陷入长久的沉默,良久,国师道:“臣观殿下人中龙凤,不由拜服。”
“哈……人中龙凤,国师真会说笑。”木婉言笑了,“论武,孤不及镇守边关的大皇姐;论政,孤不及搅弄风云的二皇姐;论德,孤不及素有贤名的三皇姐;论智,孤不及胸有沟壑的四皇姐;若是论文,孤甚至不及孤那出口成章的皇妹木弘瑄。
“孤不学无术、手无缚鸡之力,平日里又欺女霸男贪恋酒色,世人皆道孤忝列储君,若不是中宫所出,何敢占太子之身,国师却道孤人中龙凤。孤竟不知国师如此会睁眼说瞎话。”
“世人眼孔浅显,只见表相,殿下。”
国师抬眼,如清潭深渊的眸子平静,其间不见悲喜,好似能看透世间一切伪装。
木婉言眯眼。
老百姓知道你说他们眼睛瞎吗?
“国师是从哪看出孤龙凤之姿的呢?”
“天机不可泄露。”国师只道。
“算出来的吗?那国师可算得孤今日为何找上你?”
“医者难自医。且臣无意出手,此事便与臣无关。”
“若是孤有能力让国师出手呢,国师大人神机妙算,可能算出孤手上握有什么筹码?”
国师摇头:“殿下,臣不会插手俗世。”
“国师说着不问俗世,十七年前不也是利用孤降世了吗?”木婉言平地放出一声惊雷。
国师掀开眼睑。
十七年前太子殿下高烧久久不退,什么正方偏方都用了个遍,帝王百般寻法不得只能求向神明,正在此时国师出现救太子于危难,就此国师被奉为大桓座上宾。
此后太子多次遇险,皆是国师提前算得,国师又在几次占卜中帮助帝王诸多,于是帝王对其更为信服,奉其为大桓国师。
人道国师悲天悯人见不得稚子受苦,于是为太子降世,而今这位太子殿下却道那是国师在“利用”她降世。
“孤知晓国师来大桓所为何事,恰巧,这正是孤这个废物太子可以相帮的。”木婉言弯唇,“只要国师助孤。”
国师沉默。
木婉言静静看着他。
良久,国师开口:“抱歉,殿下。”
“看来国师不信孤所说的筹码。”
木婉言对国师的答案并不意外,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不紧不慢地执起茶盏,氤氲的茶雾将她的五官照得不甚分明。
“华末五雄争霸,并入于聿,聿朝气运浅薄;及聿亡后,夏高祖白龙入船起义而一统天下,后为丰贞之治。夏历西、东两朝,终究敌不过历史滚滚烟尘,泯灭于车辙之下,灵帝昏聩,平帝势弱,少帝年少,质帝荒|淫,遂三家分夏。”
粗粗概括了由此往前的三朝历史,木婉言看向国师,弯唇道:
“却有人言,非为东夏末年三家分夏,而是先西夏、东夏,东夏亡后还有李夏,木、阮、贺三大族不忠不义不孝分裂李夏,分居东、南、西三方自立桓、钊、煌三国,夏朝这才正式灭亡。然而夏朝虽死,其人未亡。”
这最后一句话一出,自拒绝了太子殿下的邀请后便垂目的国师分一缕视线给太子。
木婉言道:“国师,孤方才说了,孤知晓国师来大桓所为何事,国师莫不是以为孤在说笑?”
“不敢。”国师长叹一口气,“殿下神目如电,人间阴私难藏。”
“国师过誉,孤不正看不出来国师为何支持孤为太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