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楼。”李婳仰头念出来,注意到进楼里的多是官员,还有些穿着锦缎衣裳的人,她扭头问韩二郎,“我们这样真的能进去吗?”
她穿的是婢女的衣裳,上红下青,头发也只是胡乱挽的发髻,算不得多么精致,和这地方不甚匹配。再看韩二郎,穿着粗布衣裳,两侧头发编成小辫垂在肩头,不时装上耳垂晃荡的狼牙,配上他一身潇洒气质,也不像个能进去的样子。
韩二郎唇角勾出笑意,带了几分调侃道:“当初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怎么现在这么畏首畏尾了,也是沾上了以貌取人的俗气。”
“你!”李婳经不得激,登时竖起手指指着他,脸上也带了几分怒气,似乎下一秒就要暴起打人。
还不等发作,竖起的手指尖被人轻轻握住,青年带着她大步走进永兴楼,耳侧的狼牙晃出愉悦弧度,他笑眯眯安抚道:“放心我了,有我在在天上地下就没有去不了的地方。”
他这话倒也不能算是全然吹嘘,从他从军几年来,领兵冲锋皆是无往不利,才二十一岁的年纪就成了校尉,也可谓是前途无量。
若他不在京城而是去边塞的话,说不准那里就能少死好多好多人了。
李婳的想法拐了个弯又回到打仗的事情上来,可她也知道兵役是太后等人要加的,若想百姓平安也该把矛头指向他们,而不是在这里挑挑拣拣说谁谁去了能让别人少死。
没有任何人是生来该死的。
好难啊……
动用了本来就不聪明的脑子思考一阵后,李婳长叹一口气,不管这些了,先去找温珙把包袱拿回来吧。
永兴路一楼设置了屏风隔开位置,透过剪影可以看见一些大袖官员摸着胡子说话,角落里坐着几个红黑袍的宦官阴着眼神到处打量,李婳顿时收回目光跟在韩二郎身后。
韩二郎将她带到二楼的一处包间内让她自己进去,他则背靠在门框边说是替她把风。
明明是正经见面,被他这么一说倒像是去偷情一般。李婳也不纠结,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室内点着熏香,气味清雅,飘散在房中无声无息悄悄浸染了人的衣服,甫一进去就看见墙上挂着幅蝴蝶荷花图,蝴蝶轻盈灵动,荷花清逸绝伦,色彩明艳又不过分浓丽,看着十分漂亮。
视线再稍稍偏移一点,便能看见一人穿着白蓝相间的锦绣衣裳,他怀里护着东西,目光浅浅看着窗外景色,仅给李婳露出半张如玉脸庞,神色冷淡又带着些许怅然,活脱脱一个遗世而独立的美人。
李婳屏了呼吸,悄悄走进他,趁着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猛地窜出个脑袋喝道:“哈!”
温珙回神便看到距离极近的脸,顿时身子往后仰,眉头轻蹙,浅色瞳仁往一侧撇去。
“莫要吓我了。”
他将怀里护着的包袱拿出来,犹豫片刻道:“我并未打开包袱,不知里面是何物,若有损失珙必当赔偿。”
李婳被刚刚他说的五个字打击到了,顿时没了精神,怏怏接过包袱回道:“不用了,我吓你还没给你赔偿呢,哪还用得到你给我,再说了我连累你落水还没道歉呢。”
“不必道歉。”似乎是觉得四个字不太够,他又加了几个字,“是我甘愿的。”
对方已经退了一步,李婳见状故意想活跃气氛,哼道:“你知道就好,可不是我逼你的。”
两人相顾,一时竟没了话语。李婳是不敢多说,而温珙则是定定看着她的妆面出神,搞得她都怀疑自己画的是什么绝世丑妆了。
五年过去,她画画水平应该有点进步的吧。
“韩大人。”清润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李婳闻之心神一动,耳朵凑到门边细细听着,韩二郎回道:“哎呀,白梦长,白枕!你怎么在这?”
白枕……
白枕!
李婳大惊,恨不得立刻打开门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位。
系统及时道:[白枕,字梦长]
998都这么说了,那这人肯定就是白枕了。
她正考虑着要不要直接推门出去,身后却覆上一道阴影,回头看去,温珙背对着光注视着她,角度问题使她看不清他面部表情,只能听见他玉石相击似的声音轻道:“白梦长乃当年书院之白江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