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陈慎之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陈故慌张的坐在他旁边,脸色煞白,眼圈都急红了,有些意外。
陈故望着陈慎之的脸,张了张嘴,低下了头,没去看他的眼睛。
他的举动让陈慎之眯了眯眼睛,两只手放在陈故的头侧,扳起了他的头,让他跟他对视。
“怎么了?”
陈慎之又问了一遍。
陈故低头那一瞬的眼神复杂极了,陈慎之甚至没来得及看明晰。
陈故的嘴唇动了一下,最后说:“做噩梦了。”
陈慎之的手指在他的侧脸摩挲了一下:“都是梦。”
陈故“嗯”了一声。
陈慎之慢慢放下了手。
陈故说:“哥,你说梦里的事都是假的吗?”
陈慎之说:“梦里都是不真实的。”
可是陈故却觉得那个梦真实极了,就像是另一端该被补全的记忆一样,像是他没得到的拼图一角。
想起那黑影在巷子中暴虐凶残的一幕,陈故就会联想到那日他哥在坟间死死掐着王忠王忠的模样,他竟一点都不觉得违和。
可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王忠那时候在陈故的眼中根本不算是“人”。
他的身体几乎都裂成了两半,里面有很奇怪的圆卵,他原本躺在那里,一副已经死去的样子,甚至连苏醒“复活”的样子都那么诡异,那在陈故的眼中就是怪物。
可田辉不一样,尽管他是人渣,可他依然是个完整活着的人。
陈故的脑中全都是猩红的画面,不单是小巷子的虐打,最让他不安的,还是陈慎之绝望自毁的画面。
虽然他看不懂那到底是什么,但是刀尖对准自己,那是伤害的姿态,刀尖对准自己,陈慎之又变成了那副模样,这不就是在自毁么。
他哥是为什么要那样?
陈故不安的从自己过往的回忆里面寻找细节。
是了,那段时间,他确实有时刻都被窥视的感觉,他以为全是田辉。
可现在想来,也或许不全是田辉。
而那种被注视着的感觉,也确实在他上大学之后就感觉不到了。
陈故的心很慌,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别的情绪,他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他们醒来的很晚,今天闹钟没响,为了缓解刚醒来时的尴尬,陈故想自告奋勇去做饭,但是此时又出现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
“怎么了?”
陈故的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变得很尴尬,饶是陈慎之聪明,了解他,也猜不到他最后想到了什么。
陈故抓抓头,身体往被子里面缩了缩,头又低下去了:“哥,我没衣服可穿了。”
昨天那件是他的睡衣,也是最后一件干净衣服了。
当初回来的时候根本没多想,就随手收拾了几件经常穿的干净衣服,而且他行李箱的空间也有限啊。
他在家里待了这么多天,又在山上弄脏了衣服,他行李箱里好像没衣服了。
为什么没洗呢,一来是因为突发情况太多,没时间也没心思,还有两件衣服不是刮破了就是弄得很脏,还沾血了,陈故就不想要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贵重衣服,就不想要了。
他回来的时候根本没盘算过自己要在家里住多久、衣服够不够穿,因为脑子里想的都是陈慎之生病了,想不起来这些。
陈故的脸有点红,忽然就从飘忽又真实的梦境和庞杂的记忆中回过神来,愈发觉得窘迫。
果然,他一说这话,陈慎之的视线忽然落到了他的身上。
陈故觉得陈慎之的眼睛像化做了实质一样,让他的皮肤开始发痒。
尤其,现在天已经亮了。
老房子的纯色窗帘遮光效果并不好,所以现在的房间只是稍有昏暗,并不比看不见对方表情的深夜。
陈故觉得十分难受,可陈慎之一直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陈故有点急了,此时羞窘挤掉了前面所有惶恐不安的情绪,他下意识踹了陈慎之一脚:“哥你别看了!你借我一件衣服穿!”
陈慎之被他蹬了一脚,反而笑了,笑着下床了。
陈故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只听见了脚步声,还有他心脏咚咚咚跳动的声音,也分不清是因为刚才蹬了陈慎之一脚,还是因为陈慎之的笑。
小时候就是这样,每次陈慎之把陈故给惹急了,陈故就会动手动脚。
不过陈慎之也甚少捉弄他,性情如此。
陈故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陈慎之的脚步声慢慢消失了,陈故把自己闷在被子里,睁着眼睛看面前的黑。
他的手动了动,但是什么也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