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笑呵呵的捏起一个蝉蛹朝他们的方向递:“小孩儿是不是想吃这个?这个吃起来很香的,让你家里人买点。”
就在小孩盯着那盘虫子的目光愈发浓稠的时候,陈慎之冷不丁的开口了:“钱明明,你爸不会同意你吃这种东西的。”
那叫钱明明的小孩冷冷的抬起头来,跟陈慎之对视。
两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上,空气近乎冷凝,白天的日头下,一股森冷直逼一旁的陈故而来。
陈故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然后开始感到奇怪。
陈慎之似乎一点都不将这个钱明明当小孩看,这种针锋相对应该是同龄人之间才有的。
而这个小孩,他似乎不也并不像是陈故想象中的那样,依赖喜爱陈慎之。
因为只不过是一个食物,钱明明看陈慎之的眼神就堪称仇恨。
那不该是是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的眼神。
那方才还热情的摊主似乎是被这俩人的反应给吓到了,也缩了回去,开始招呼起别的客人。
路人从他们的旁边经过,都显得匆忙了起来。
陈故有点尴尬的站在那里,半晌才张嘴:“那个……”
陈故的声音挺好听的,在这嘈杂的集市之中,不太明显,但是陈慎之还是听见了他的声音,于是率先挪开了目光。
陈故说:“他看起来很想吃,要不……给他买点?”
于是,钱明明也看向陈故。
陈故觉得,他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期盼。
似乎因为他这句话,钱明明看他的目光都少了很多警惕。
陈故被他那种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开始发毛。
最终,陈慎之还是无情的拒绝了陈故的提议,三个人驱车离开。
陈故觉得钱明明身上那股压抑的气质更浓烈了一些,终于忍不住问陈慎之:“这孩子……他是生病了吗?”
陈慎之投过后视镜看了钱明明一眼,微笑着安抚陈故:“他没事。”
陈故欲言又止,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但是这样当着人家小孩的面议论他,似乎也不太对,于是又闭上了嘴巴。
他安静的靠在座椅上,回程路上的心情莫名比刚来的时候松快了一些,于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把嘴里的麻酱糖嚼得咯吱作响。
陈慎之转过头来看他的时候,他的嘴被糖块撑得鼓起了一边,看起来有点滑稽。
陈慎之没忍住笑了一下,这一笑引来了陈故莫名的目光。
但是陈慎之却没解释,继续专心的开车。
陈故被陈慎之的笑弄得有点恼怒,耳根都红了。
嘴里的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糖化在口腔里,陈故咋摸着刚才的味道,心情忽然放松了下来。
陈升和陈爷爷的故去让他心头笼罩了一层阴云,但是这层阴云在看见陈慎之的嘲笑之后忽然就消失了。
不管如何,陈慎之还在,他唯一的亲人。
除了亲人之外的,陈故不愿多想。
他只想像从前一样,将陈慎之当最好的哥哥。
这样就够了。
想到这里,陈故忽然说:“哥,我想去叔叔和爷爷的坟前去看看。”
陈慎之同意了。
车子停在后院,陈故率先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拎了出来,往屋子里面走。
钱明明磨磨蹭蹭的落在最后,等到两个大人全都转过身去,钱明明的手才从后面伸出来。
可还不等他把手里的东西往嘴里送,一只大手就攥住了他的胳膊。
陈慎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另一只手无情的掰开了他的手,从里面捏出了一只蝉蛹。
钱明明凶狠的瞪着他,呲着牙,惨白的牙齿下面隐约露出了分叉的血红舌头。
但是陈慎之无动于衷,他的眼睛冰冷森寒,像一只警告猎物的冷血动物。
钱明明缩了一下脖子。
陈故拎着那些东西,腾不出手开门,一转身,发现陈慎之和钱明明还站在车子旁边。
陈故不解的喊了一声:“哥?”
陈慎之转过头来,迎着太阳光,与方才的冷血动物判若两样。
“来了。”
在钱明明的死鱼眼下,他迈开长腿走向陈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