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内的热气完整地包裹住了两道紧贴的身躯,潮湿的水汽混在稀薄的空气里,宣赢仰头呼吸,唇角溢出几分痛苦的呻吟。
杨如晤撞一下逼问一次,真的是不小心蹭的吗?
宣赢无法说出否认的话,当亲眼目睹杨如晤跪下,以及落在镜片上那颗史无前例的眼泪时,他的心智就已全数崩裂,那一刻他彷佛自己不是自己,犹如一个提线木偶,无意识地走,再一次无意识地对自己进行自残行为。
如今杨如晤将钟姐接到家中,宣赢掩耳盗铃地不肯用家里的东西,他在路边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子,往掌侧干脆利落地划了几下。
当血液渗出,宣赢找到了无比熟悉的滋味,原来疼痛会令人上瘾,在杨如晤的看管下他已戒断良久,但他并未痊愈,一旦再次沾染便无法自拔。
于是掌侧的一道变成了一片,血淋淋黏呼呼,他在疼痛里释放自己,找到自己,一些无法言说的东西,随之挥发出去。
取而代之的时某种偏执的坚定,他有时宁可玉碎也不要瓦全,但不知这个角色什么时候转变成了杨如晤,他对亲情进行自我摧毁,用来成全他。
宣赢恨、怨,并且愧疚到无以复加。
在背后反复的动作里,唯一的支撑点只是杨如晤勒在腰间的手,宣赢弯着背脊承受,眼泪倒垂在眼皮上,随着杨如晤的频率,一颗一颗地掉在地上。
最后一秒,杨如晤彷佛要将整个人塞进他身体,他用手指拢住宣赢脖颈,微微一用力,拖他抬起身:“以后你划自己一次,我划自己十次,咱们比着来。”
宣赢浑身痉软,全身肌肤通红一片,他费力地扭头过去,在水流的冲刷下,看到一双同样通红的眼睛。
杨如晤吻过来,撕咬着他的舌尖,水花落在身上,迸溅出细小的光亮,宣赢就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杨如晤鬓角反射出了几丝银色的光亮。
似是水花,也似白发。
原来杨如晤已经没有那么年轻了,他快四十岁了,可是他总是笃定从容,让宣赢总会忘记他比他要大多岁。
“不会了。”宣赢含糊地说,“杨如晤,我错了,我错了。”
杨如晤放开他,宣赢脱力似的攀在他肩头,在水帘下,一遍又一遍地喊:‘我真的错了,对不起。’
他每次道歉都非常苍白,明明言不由衷偏要表现的无比诚恳,可是杨如晤今晚的心情不免低落,脑海里频频闪现贺成栋安抚的眼神,还有宣赢如何自残的场景,于是在宣赢看似诚恳的道歉声里,他忽视掉了很多东西。
比如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宣赢眼中露出了与他下跪时同样的决绝。
回到床上,二人发丝均未干透,杨如晤坐在床边,拆开绷带为他重新上药。
冰凉的药水带来刺痛感,宣赢手指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杨如晤拿着棉签,擦几下忽然拍了下他的腿:“划的时候不紧张,你现在紧张什么?”
宣赢放松自己,用另一手扶在杨如晤鬓边:“你长白头发了。”
杨如晤一顿:“正常,路仁昌没比我大两岁,他早就满头白发了。”
待重新缠好绷带,宣赢趴在怀里,学他揉捏着他的耳垂:“我还想要。”
“哭够了?”杨如晤侧身抱住他,“不疼了?”
宣赢笑着摇头:“你忘了,我喜欢痛感。”
杨如晤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刚要动身满足,宣赢摁住他,随即身体往下一退,在窗边映出的漫天飘雪里,近乎虔诚地亲吻杨如晤的双腿。
杨如晤双手一攥,双腿瞬间犹如万蚁啃噬,下一瞬,宣赢被人整个拎起来,杨如晤一手握在他颈侧,低哑颤抖地问:“宣赢,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你杀了我,然后把我的骨灰做成漂亮的吊坠,我就能永远安安分分地待在你身边。”宣赢仰着头,眼泪自眼角滑落,异常冷漠地再次反问,“杨如晤,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雪光下,彼此眼中映出两道同样悲伤的面孔,而杨如晤情绪转变的极快,从悲伤到气极反笑也不过几秒。
宣赢被人握着脖子摔进床中央,随即脚腕被一双手抓住,双腿被迫高抬起来。
快感与痛感交织在一起,宣赢神魂颠倒却又异常热情,在他剧烈的回应之下,杨如晤的气息开始杂乱无章。
他一边俯身毫无保留地狠狠给予,一边把宣赢的脸按在枕头里,再次索取还未得到的答复:“说你爱我。”
关于爱意的词出现在耳边时,宣赢忽然屏住了呼吸,下一刻他竟开怀大笑,边喘边喊:“我才不爱你!我不爱你!我恨死你了。”
在床上杨如晤从不手软,总是能满足宣赢内心深处想要痛感的病态想法,做的次数多了,愈发引诱出杨如晤身体里的暴虐因子,彷佛在这里头能把生死舍弃,与对方永远融合在一起。
杨如晤微微眯眼,唇角扯开近乎残忍的痕迹,他将按在宣赢腰间的手放下,两只并拢,绕去他身下。
宣赢瞬间瞪圆了眼睛,彷佛眼角都有种撕裂感。
“说你爱我。”杨如晤命令道,“说!”
宣赢的身体对杨如晤适应地极快极好,待尖锐的痛感消失后,宣赢脸色变得十分奇异,似满足到了极点,酸爽到了极点,要哭不哭,要笑不笑。
“杨如晤,我身体好玩吗?”他依然没有回答爱与不爱的问题,“你舒服不舒服?”
杨如晤叹息一声,紧压在他身前,去吻他湿漉漉的发丝:“宣宣天赋异禀。”
最后关头时,宣赢紧紧抱着他的腰腹,仰头轻柔地含住他的双唇,细细嘬吻,轻轻舔吮,杨如晤摁住他后脑勺,将这个吻加深加重。
雪下了一整夜,杨如晤纵情无度地索取了一夜,清晨时分,天色在白雪的映衬下亮的晃眼,他与宣赢十指相扣,陷入了沉重的睡眠。
这一觉睡得痛快又舒适,醒来之后已然临近中午,杨如晤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宣赢从来都要比他晚醒,尤其昨晚折腾的那么厉害,可今天身旁却是空的,唯有手里不知何时被塞进了一条手串。
清润的碧色,是宣赢经常戴在腕子上的那条。
一缕微妙的恐慌蔓延出来,杨如晤起床,镇定地戴上眼镜,用着与平时一样的音调叫了几声宣赢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