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咱吃火锅吧,支院子里,”任玥提议,“家里的菜再不吃就要坏了。”
宣赢啧啧两声,对周决明表示:“我想吃上次咱们一起吃的那个牛排。”
这是差不多两个月前,宣赢与任玥过周末,说每次都是周决明来找他们玩,这次换他们去看他,于是二人临时起意,宣赢骑车载着任玥去寻周决明。
骑了半晌,二人到了才知道这天周决明所在的高中并不放假,傻眼片刻,怕突然联系打扰周决明学习,便生生在校门口等到下午放学,二人才敢试着给周决明打个电话。
周决明得知后很快出来,任玥问他:“你们周末也不放假?”
“我都高三了,周末是什么东西?”周决明玩笑,“天天要挑灯夜战的。”
他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翘了晚自习,几人去新开的一家西餐厅吃了牛排,结账时宣赢偷偷去付钱,却被告知周同学是我们老板的亲戚,不用付钱。
宣赢过意不去,吃完喝完拖着周决明去超市好一番采购,要他不必客气。
周决明翘了课,自是无法从正门回去,宣赢抬头看看高校四周,叹道决明啊,你要是想着翻墙,周叔叔得考虑要个二胎了。
墙头上的铁丝电网反射着层层寒光,周决明往他后脑勺一拍,走,我记得后门有个狗洞。
说是狗洞也不尽然,宣赢与任玥眼看着周决明从荆棘丛里扒开一个豁口,任玥定睛细瞧:“决明哥,这个口子我觉得我钻过去都费劲,你试过吗?你能过去吗?”
周决明回头说:“我们宿舍有个同学试过,他比我壮一些,他说可以。”
宣赢摸摸下巴:“那你先钻,我俩从后面推你。”
周决明看他几眼,又去揉他脑袋,揉够了,他对着洞口深吸一口气,屏住,往里塞自己。
人是有无限潜力的,周决明上半身过去了,到腰腹处卡的难以动弹。
他两条腿费力地挣扎着,宣赢与任玥对视一眼,任玥起身,在周决明屁股上猛踹一脚,肉紧实了,宣赢坐在地下,脚掌与他相抵,趁机将他使劲往里一送。
“操!宣赢!”周决明在里面小声骂道,“我的下巴!”
宣赢也小声:“自己揉揉吧,谁让你进不去。”
原以为周决明是故作夸张地喊,实际上他的下巴确实被划伤了——里面同样是一片荆棘丛,地下有许多尖锐的小石子,周决明下巴被磕了很深的一条口子,事后那处缝了三针。
后来发放假回家,周仕坤发现,周决明很有义气地说,自己犯瞌睡,不小心磕到了三角尺上。
周决明摸着愈合不久的疤痕,对宣赢说,在毕业之前,他再也不会带他们去吃那家的牛排了,因为一去,他下巴就要疼。
这天晚上还是吃了火锅,院子里飘起来香辣的热气。
饭间周决明看看二人,忽然说:“刚才见你俩配合默契地忙前忙后,以后干脆结婚吧。”
宣赢猛地看他,周决明挑挑眉:“不愿意?任玥多漂亮。”
这个年纪的宣赢已经隐隐明白自己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了,任玥的确非常漂亮,而且学校里多的是漂亮女孩,但是宣赢对这些娇艳的女孩儿生不出一点别样的心思。
家中无大人,宣赢将透不透的心中是有恐惧的,这份恐惧他与任玥讲过,任玥一如既往地刻薄,她说,那我可以更放心地跟你一起住了。
宣赢很想饿她几顿,饿到她嘴巴不再这么恶毒。
这个秘密除了任玥宣赢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周决明,他对他们太好了,同性恋在平南这样一个小地方是不允许存在的,宣赢害怕周决明因此而厌恶他。
但后来周决明猜出来了。
在某个节假日,周决明所在的学校放假三天,他拎着书包来到宣家小院,说这三天他在这儿住,可以帮他们辅导作业。
二人自然欢迎,任玥不客气地使唤周公子,甜甜地说:“决明哥,这几天我跟宣赢做饭,你来刷碗。”
周决明再关照他们,办事再稳重,仍是爱玩爱闹的年龄,何况周公子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刷碗?简直做梦。
他嘴上义正言辞地回绝任玥,但在吃完饭后,见宣赢蹲在水池边刷碗,便又俏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月光下,男孩儿背脊单薄,脖颈与双臂白皙晃人,周决明回头看看屋内,任玥在写作业。
他站原地继续观赏那道背影,片刻,蹲下去,把手放在水池里,学宣赢的样子刷碗。
“我来就行,”宣赢用胳膊拦他一下,“没几个碗。”
水池里有细腻的泡沫,少年手腕伶仃,手指修长,指尖被水冰了几分红,周决明将手慢慢地移过去,就在水里捏住了宣赢的手。
滑腻冰凉的触感令宣赢一怔,看清水池里,他另一手一颤,一只瓷碗瞬间砸落。
屋檐下光线晦暗,飞虫绕着灯泡来回打转,周决明的眼睛被光影遮盖住,藏在阴影之后的眼神仿佛深渊黑沉,他死死地揉捏着宣赢的手指说:“宣赢,他们不要你,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