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赢啧啧两声,看来再得体的交际圈,仍有那么一两位不得体,不仅不教训,听这温言细语的,还有点助纣为虐的意思。
小崽子听见大人喊,手里抓着从另外一个小女孩儿手里抢来的芭比娃娃走过来,路过面前时,宣赢没忍住勾了下娃娃的金色头发,动作可谓轻柔至极,没成想小崽子停下,扭头突然对他尖叫了一声。
宣赢还没来得及发愣,一只大手摁在小崽子脸上往后一推,杨如晤往那个女人处看,笑的挺和煦:“调门挺高,晚上让他多喝水,别再喊不动了。”
女人到底没再说什么,揽住小崽子左右看看,低声警告不许再乱跑了。
因今日来客众多,又因大伙儿常年不见,赵林雁请了厨师上门,并开放一楼专门待客的餐厅,容纳十余人绰绰有余。
很快,赵林雁巧笑倩兮地说晚餐已备好,请大家去餐厅落座,宣赢迟迟不动身,转而跟杨如晤说,想上楼休息。
虽然脑子通透,也没不舒服,但长期形成的习惯令宣赢对嘈杂的环境仍不适应。
杨如晤点下头:“你先去,晚点我带吃的上去。”
宣赢走后,客厅里的人基本已经转移到餐厅,贺成栋正在与厨师交谈,说看情况后面可能会加菜。
“叔父,”杨如晤走过去问,“我爸呢?”
贺成栋说:“他坐了一天飞机,下午吃了点东西,去你房间休息了。”
把菜单放下,贺成栋与杨如晤恰好对上眼神儿,二人均是一怔,贺成栋一拍手:“哎呀!他还不知道你换了房间。”
宣赢没想到杨平之也没锁门的习惯,偏偏他推门进来时,杨平之正好起身,于是他们一个在床边,一个在门口,静静地对望着。
杨平之面容清俊,一点都不显老,坐着也能看出身形挺拔,杨如晤的眼睛跟他很像,父子二人眼型自带一股深情的意味,笑起来曼妙迷人。
“叔叔您好,”宣赢紧贴着房门,解释说,“这个是——”
他咬下舌尖,想起他从没将贺家看待为自己家,再者,初到贺家时,是他把杨如晤从这里赶了出来。
“宣赢你好。”杨平之站起来,戴好眼睛对他笑了笑,“我们见过。”
脑海深处的某个片段闪了一秒,宣赢莫名觉着这句话好耳熟,好像很久以前,有一个人跟他说过同样的话。
我们见过。
“此勤订婚时,”杨平之为他解惑:“我打过视频,是你接的。”
思绪被打断,宣赢回想起来,那天贺成栋将他当便宜儿子使唤,他误打误撞,接了杨平之的视频,当时的情况与此时一样,他傻呵呵地愣了好半晌。
“我——”
“不用紧张,”杨平之示意他坐,“我听白洁说过你,哦,如晤的母亲。”
宣赢坐下后又是一愣,没等细问,房门罕见地被叩响了两声,随后杨如晤推门进来,宣赢顿时牙痛,这老流氓真会装,自打他们在一起,他来这个房间,何时敲过门。
杨如晤的到来将谈话暂停,他特拎着一只食盒,几人到三楼客厅落座,食盒内的餐食完全是按三人份备的。
父子二人用餐时的神态非常相似,即便多年不见,也没有如楼下众人那样寒暄不止,他们只偶尔平淡地交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其中不涉及彼此任何私事。
宣赢全程格外紧绷,他努力让自己维持平静,可能是过于刻意了,快吃完时,杨平之给他夹了一块清蒸虾肉:“我早就知道了,真的不用紧张。”
之后杨平之把聊天的重点放在了杨如晤身上,他解释在贺此勤订婚宴时,白洁曾与杨如晤通过视频,宣赢很快想起来,当时他心情不好,没给杨如晤好脸色,只跟白洁打了个招呼,便对杨如晤置之不理。
后来杨如晤对白洁介绍了他的姓名,就跟今日在楼下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杨如晤给他省去几个头衔,只说他叫宣赢,会与他同回贺家。
现在想想,杨如晤当时的神色与语气可谓意味深长,令人遐想万分,白洁自然难以免俗,事后她与丈夫通过电话,说如晤有男友了。
杨如晤是个很难掌控的性子,尤其不喜别人插手他的私事,再者杨氏夫妇向来对他放心,便没来特意询问。
直至不久前,某个夜晚,杨平之接到贺成栋的来电,他才知道宣赢竟是弟妹的大儿子,杨平之惆怅许久,对老友道声抱歉,哭笑不得地说,看来杨如晤前半辈子折腾你,后半辈子要麻烦宣赢了。
两位至交心知肚明,他们无法阻碍杨如晤的任何行为。
待杨平之说完,宣赢看杨如晤一眼,这个男人在盛汤,似是光明磊落,一点儿都没心虚。
一碗花胶海参汤放到面前,宣赢一时竟忘了杨平之还在看着,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端走,不喝。”
杨如晤手指悬在碗边,杨平之哈哈大笑,起身拍拍宣赢肩膀:“不错,他就欠这个。”
将空间留给两个晚辈,杨平之下楼去了,杨如晤挪了下椅子,离他近一些,支着额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宣赢搅动了几下勺子,撇下一扔:“杨如晤,你早就对我心怀不轨了。”
原本他还在焦虑杨氏夫妇会不会接受这么复杂的关系,没想到杨如晤很久以前就把这条路提前铺到了他父母面前,这样一来,显得他奇傻无比。
“哪里心怀不轨了,”杨如晤捏捏他嘴角,语气幽长,“我是对你情根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