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愿抿了下唇,艰难点头:“行吧,最多两块。”
小宋送来的这只蛋糕颇合宣赢口味,既不过分黏腻,口感也相当顺滑,程愿陪着吃了一块,之后将剩下的放进冰箱,返回来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这周应该履行与贺成栋的约定去贺家,宣赢说:“去贺家,晚上可能会住一晚。”
许多事情沈休都会提前交代,程愿听闻并未过多诧异:“走吧,时间不早了,我送你过去。”
宣赢摆摆手:“杨如晤让我等他,你先走吧。”
兢兢业业的大律师仍在岗位上奋斗,下班高峰期过去许久,都不见杨如晤来电知会一声。
程愿看了眼窗外,又问:“那我回沈园,还是去玲珑阁?”
沈园众人皆知程愿存在的理由,自从沈休安排他做宣赢私人助理后,宣赢若在天星,那么程愿也会在沈园的客馆居住,但是失去了原先那份固定的关系,今日宣赢再次回归贺家,程愿一时不知该去哪里。
宣赢沉吟片刻:“你随意,明天睡醒我会直接来工作室,你来这里找我就行。”
程愿许久未应,等宣赢看过来时,他才轻轻嗯了一声,随后转身走了。
二层一下子安静起来,待夜色逐渐覆盖天际,宣赢看了眼时间,八点多,手机里还没有任何消息。
十多分钟后,宣赢的耐心宣告结束,他主动给杨如晤拨去了一通电话。
对方接通很快,手机听筒里伴随着香烟燃烧的声音,一个低沉且耳熟的嗓音,轻轻地喂了一声。
宣赢静了一下,他忽然想到自己从未见过杨如晤在工作状态里的样子,此时在电话对面的杨如晤不似他们以往沟通交流的温和,并且他敏锐地察觉到对面的环境随着这个喂声很明显地安静了下来。
“杨如晤,”宣赢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你在做什么?”
杨如晤似是诧异了一下,又是轻松一笑:“工作,你有事?”
宣赢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杨如晤今天明明提前跟他联系过,让他等他下班,然后一起回贺家吃顿自找添堵的饭。
“我闲的。”宣赢说。
“逗你呢,”杨如晤笑道,“半个小时,还在天星吗?”
宣赢假笑了一声:“再不来就饿死了。”
杨如晤静了一下,破有训导之意地说:“你这嘴什么时候能忌讳一下?”
宣赢很容易就想到了杨如晤此时的表情,应当略微严肃但不失沉静,若是面对面,那么他的眼睛会幽深且冷淡地注视着他。
“再不来我自己吃,贺家也就下次回。”宣赢内心的怨恨又冒了头,“忌讳了吗?满意了吗?”
杨如晤果真不走寻常路,面对宣赢恐吓,竟不声不响地直接挂了电话。
宣赢错愕良久,又学到一个道理,这世界上谁也不欠谁,赤条条来赤条条去,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除了心甘情愿,谁也不能强迫他人让着,尤其这位薄情寡义的杨如晤,堪称表率。
半个小时后,宣赢昏昏欲睡,手机响起时他看也没看就划了接通键。
对方还是那副低沉的嗓音,让他开门。
宣赢立刻醒神,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杨如晤似是有透视眼,提示般地敲了下房门。
“你怎么上来了?”宣赢本以为杨如晤最多在楼下等,没想到竟亲临了,“真是怕我放你鸽子?”
杨如晤扫了一眼工作室,解释说:“以后忙不开的时候我会提前告诉你,这次抱歉。”
这很符合杨如晤一贯的作风,很坦然也很为他人着想。
宣赢又往椅子里一仰,直言道:“还有以后吗?我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忍下去。”
杨如晤倚在桌面,腿部笔直地撑在地面,微微侧身道:“你可以,如果忍不下去,在叔父提议时你就不会同意。”
所谓心结,需得对症下药还能好得快,过程或许痛不欲生,但近日的松弛感给了宣赢很大的勇气。
他甚至幻想有朝一日恢复正常生活,再也不需要药物维持,也不需要忌口,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其实他很明白这些松弛感绝大数也是药物带来的作用,也是这些药物带来的勇气与内心真实的不甘心融为一体,促使他去面对赵林雁。
“杨如晤,我很害怕。”宣赢坦言道,“我一点都不喜欢,可是我不能不去。”
杨如晤观察入微:“不用怕,没人逼你做什么。”
“那.....如果我跟贺此勤再发生争执。”宣赢仍没有放弃让杨如晤全身心地站在他阵营里的念头,“你会帮我还是帮他?”
在宣赢所处的圈子里,沈家人也好,天星工作室也好,几乎所有人都会顺着他的心意来,唯有杨如晤屡次驳回他的需求。
就如这次,杨如晤先是避而不谈,反而指着桌上那只白色瓷盘,问他刚才吃了什么。
宣赢说不清为什么,自己竟然隐隐期待杨如晤大概率会带有反驳的回复,他瞥向瓷盘,说:“冰激凌蛋糕,冰箱里还有,你要吃自己去取。”
杨如晤摇头,说他不吃。
宣赢不死心地注视着他,他们的目光在灯光下交缠半晌,杨如晤突然一笑,这才回答他:“你有前科,是否要帮你,我得慎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