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的相当有深意,宣赢思及那晚被程愿无情拒绝,心下不好受,更不乐意让杨如晤知晓。
“我呀。”宣赢说,“我一渣男,还不是说甩就甩?”
杨如晤淡淡点评:“不错。”
到底哪里不错杨如晤也没明说,宣赢瞧他脸色冷淡,显然是不想接着交流。
大约半小时后,车子在一座茶楼停下,宣赢睁开眼往窗外看了一眼,周围环境不错,街道干净,行人稀少。
“我没来过这附近。”宣赢解开安全带,“还挺不错的,贺成栋到了吗?”
“叔父早就到了。”杨如晤看向他,在宣赢下车之际,他伸手抓住了宣赢的手腕,随后很是随意一叫,“诶。”
手腕被抓的很紧,宣赢停下动作,诧异地回头看他。
杨如晤情绪向来很稳定,即便稍有怒意声线也依旧平淡,且从认识到现在,每每与杨如晤交谈,他总是仗着年纪带着一些老成持重之感,这声充满随性的诶一出来,反倒给杨如晤带来一些活泼的味道。
宣赢以为杨如晤肯定要对自己叮嘱,或是提前训话,让他对贺成栋客气一些,不要折损了他那位好叔父的颜面。
“既然来了,我不会骂人,更不会动手。”宣赢转了下手腕,没挣开,“放开我。”
杨如晤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很久,然后他手下用力,将宣赢拉近了几分。
近看杨如晤这张脸冲击力还是很强的,雅方大气,说可亲又自带一股淡漠,说难以接近那双眼睛又温静随和。
宣赢自叹不如,眼睛垂下停几秒,复又抬眸与他对视:“你做什么?”
杨如晤嘴角轻挑,不疾不徐地叹口气,若干秒后,他向前微微移动,距离更近,幽幽吩咐一句:“叫哥。”
宣赢感到荒唐,笑出声来:“你别太过分。”
他说完不顾手腕还在杨如晤手里,侧身就去够车门,杨如晤再次用力将他扯回。
臂间被拉扯的酸痛,宣赢嘶了一声,抬头怒道:“杨如晤,你成心找不痛快是吗?”
杨如晤脸上还带着玩笑的意味:“真不叫?”
“不叫。”
空气彷佛随着这声不叫定格在这一秒,杨如晤眼睫浅浅一动,宣赢发觉镜片之后的眼睛意味深长。
“行,不叫就不叫吧,”杨如晤松开他,解开安全带,脸上又带上了熟悉的稳重,最后语气很有距离感地说,“要是哪天觉得我配做兄长的时候,也不能再叫了。”
宣赢不以为然,嗤笑一声,开门下车。
茶楼二层包间,贺成栋早已等待多时,房间门一关,瞬间只能闻到缥缈茶香。
宣赢在贺成栋对面对下,杨如晤坐在一侧,安静几秒钟,杨如晤又起身,不多时回来,手里多了一壶热气腾腾的白水。
“腿好些了吗?”贺成栋倒上一杯茶,本欲给对面的宣赢,半路杨如晤被截胡。
宣赢看着哪壶热水,默不作声地把袖子往下拽了拽,手腕搭在台面上,解释道:“还在恢复,吃药呢,不能喝茶。”
宣赢的态度堪称友好,实际上在没有赵林雁与贺此勤存在的空间里,他完全能够控制好情绪。
一杯热水放在手边,宣赢看了眼杨如晤,只见他轻抿茶水,眼神没有分给在场的任何一人。
安静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贺成栋饮了半盏茶水,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此勤刚来那年将将十三岁,人长的瘦小,性格也软,我跟你母亲结婚前几年他总哭总闹,说我不是他爸爸,他想回家找宣赢。”
贺成栋长相儒雅,说话速度很是平缓,宣赢并未有所波动,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很冷静地点了个头。
“此勤学习成绩确实不错,适应这边的教学方式后每次考试都拿第一,”贺此勤停顿了一下,“不过再先进再文明的城市也有我们看不到的龌龊。”
宣赢皱眉:“什么?”
“高中开学需要登记父母信息,本来这些隐私校方该做好保密,但不知道怎么泄露了出去,有好事的同学问此勤,为什么他姓宣,跟父亲母亲不一个姓。”贺成栋看向他,目光很是温和,“后来他们孤立此勤,背地里也骂此勤,此勤回家不肯说,逐渐就演变成了校园霸凌。”
宣赢闻言手腕狠狠一抖,那杯水被碰翻,水淹了满茶台。
杨如晤拿了块干净的白毛巾擦拭,目光落在宣赢手腕处,十分自然地扯了下他的袖口。
一杯水重新满上,宣赢放下手,用指尖挠了挠手心:“所以为了保护他,才给改的姓。”
“当时此勤还没管我叫爸爸。”贺成栋直言道,“我爱你母亲是真的,心疼此勤是真的,他跟你母亲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才改的姓,后来我给此勤办了转学,一切才恢复正常。”
继父做到贺成栋这般地步,宣赢很是敬佩。
“现在他长大了,即将订婚进入人生另外一个阶段。”贺成栋说,“我知道你母亲的过往,也知道你父亲的死因,当初让此勤改姓是为了他能在健康的环境下成长,如果你介意.....”
宣赢呼吸凝滞,贺成栋看过来,神色坦然:“我同意此勤改回原来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