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宣赢动了动麻木的脚腕,冷汗还未擦去,听见有人敲了下门。
童敬舟进来说:“那位杨律师买走了你设计的一条项链。”
心悸的后遗症还未褪去,宣赢想不起来任何东西,问道:“什么项链?”
童敬舟点开手机:“这条紫钻项链。”
手机屏里那条天然紫钻项链绽放着神秘的光华,宣赢记得与这条项链同系列的戒指他拿去送给了任玥。
心跳再次无规律地猛跳,宣赢推开手机,暗骂杨如晤闲操心,赵林雁的亲儿子也是珠宝设计师,贺此勤还能缺她首饰戴不成。
童敬舟走后宣赢用了很久才等心跳再次平息下来,华灯初上时分,一缕熟悉的味道缓缓袭来。
细腻,温柔。
“回家吗?”程愿蹲在他身边。
独处时宣赢大多喜欢黑暗,程愿照旧没有开灯,室内光线微弱,宣赢倾身,凑近了程愿的脸。
二人双唇近在咫尺,程愿眸光很亮,亮到宣赢的心绪又有起伏的征兆。
当被拒绝与被反驳在自我意识里形成习惯,即便有一个人或者一件东西牵绊了宣赢很久,但因为驱之不散的负面心理与自我苛待,导致宣赢长期保持着一种随时抽身的状态。
相识多年,宣赢自问依赖程愿太久,只是如今这份依赖令宣赢倍感恐慌,在恐慌之余,他还明白,总有一天自己要学会取舍。
“程愿,跟了我这么久你都不要名分吗?”宣赢后撤了几分。
程愿怔愣,脸上很快又带笑温和的笑:“我们说好——”
“只谈性,不谈情。”宣赢接住他的话,“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跟你谈了。”
程愿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他不理解,更想不通:“我让你不舒服了吗?”
“你让我很舒服。”宣赢说,“可是你不能让我一辈子舒服。”
“为什么?”程愿问。
宣赢轻笑:“这话更不像是你能问出口的了,没有为什么。”
程愿蹲在宣赢椅边愣了很久,他似乎不信,他们那么有默契,宣赢怎么会突然要终止关系。
昏暗里,程愿做出违背起初定好的规矩,他用双手捧住宣赢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面前的眼睛,然后闭上眼凑过去。
宣赢偏头避开,冷漠地推开了他的肩膀。
程愿被推坐在地下,弯到和煦的唇角僵在脸上,宣赢注视着那副身影,触摸到心中有一丝真实的歉意与难过。
以往多次,程愿在床上也曾对他露出过双眼呆滞的模样,那时的他们如同野兽,嘶吼、喘息,把性当发泄,彷佛要折磨到誓死方休。
宣赢终究眷恋程愿身上的温柔,他安静许久,低声询问:“程愿,这话我不会问第二遍,以后我们既谈性也谈爱,我去哪儿你去哪儿,你回英国我陪你回。”他略作停顿,“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程愿震惊地看着他,良久无言。
“要不要!”宣赢抓住他下巴,“想清楚了再回答。”
“你喜欢我吗?”
陌生的词汇令宣赢眼中浮起迷茫,但很快迷茫消散,喜欢是一定喜欢的,于是宣赢对他点头。
程愿沉沉地笑出声:“你怎么不明白呢?你根本不喜欢我。”
宣赢未来得及再说什么,程愿按下他的手,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宣赢,我不愿意。”
破坏约定的交谈并未令二人大动干戈,宣赢很快接受了程愿的拒绝,他们仍像一双好友,甚至连相处的味道都没有变换很多。
程愿尽职尽责地把宣赢送回沈园,面色如常地询问他后面安排,宣赢如实告知,毕竟他们的默契不止在床上,倘若没有程愿,以宣赢目前状态,沈休也会安排其他人跟着。
目送宣赢进入天星,程愿没有立刻开车离园,因为宣赢关系,他可以随时联系沈休,行至朗月,程愿拨通了沈休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沈休在朗月书房接待了程愿,听完事情始末,他似是早有预料,端着茶水,风轻云淡地说:“程愿,你一点儿手段都没有。”
程愿既不反驳也不答话,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他。
沈休沉吟片刻,起身走到他身前:“让你跟着宣赢确实屈才,既然你不愿意,明天去找谭成报道,他会安排好。”
程愿忽然笑了,但意味十足苦涩:“我给您签了十年的卖身契,这才不到五年,我哪儿都不去。”
“薪水我会照常付你,英国那边的待遇也一切如旧。”沈休说,“我需要的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勉强就没意思了。”
程愿依然冷静:“我不勉强,我心甘情愿。”
沈休注视着他,从这张平静温和的脸上竟没有看出丝毫异样。
“好,那你暂时做他私人助理。”沈休说。
事情落听,程愿浑身紧绷的肌肉立刻松懈了下来,应下之后与沈休告辞,走到门前,沈休再次叫住他。
周遭的空气因为那个男人冷淡的声线渐渐紧促起来,程愿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控制着自己没有夺门而出,等了很久,沈休充满玩味的话语传到耳中。
“有时间你也去看看心理医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