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赢把椅子拉到了这棵树跟前,坐在椅子上呆呆地跟它对视了半天。
周遭非常安宁,这里没有人会来贸然打扰,如果可以,宣赢想在这里待到死。
老陶送来的那只玉碗小碎块很多,还有两道很明显的贯穿裂,年前宣赢着手修复了一部分,今天跟树对视完又踏实地处理,做的过程中难免费眼,他就一边揉眼,一边骂老陶。
为什么把好好的一只碗弄得这么碎,难弄死了,眼睛疼死了。
宣赢在天星工作室待到很晚才回来,回到家时眼睛泛的红还没消下去。
天色已晚,他没去银湾打扰父母,回到天星发现沈休与任玥在他这边。
“宣宣回来啦?”任玥迎过来。
沈休走进,打量他的神色,忽然叹了口气,宣赢耳膜立刻就刺痛一下。
“怎么了?觉得还是你的老同学好?我是最烂的那个是吗?”宣赢盯着沈休的脸,“我做错什么了,我老老实实地吃饭,安安分分地去工作,我听你们的话到点自己打车回家,我哪里错了?”
“宣赢。”任玥拽了下他的袖子。
宣赢躲开任玥的手,继续逼问沈休:“为什么所有人看不惯我?为什么看我一眼你就要叹气?我怎么惹到你了?”
浑身的血液一个劲儿往脑袋上冲,宣赢彷佛看见无数个人影,站在他的对面,指责他尖酸刻薄,指责他恶毒无理。
同时他也看到好几个自己,疯狂的,冷漠的,还有一个竟然带着温和的笑脸,风轻云淡地对他说‘这都不是你,我才是你。’
“沈休!你看不惯我可以把我赶走,你又不欠我的。”宣赢口不择言,“我更不欠你们任何人的,你凭什么让我看你脸色!”
任玥一把拉住宣赢手腕,试图让他理智,沈泓示意她松开,从她手里接过宣赢的手腕:“又去偷偷哭了?”
一声尖锐的哨声贯穿脑海,宣赢哽住,眼眶炸裂般地刺痛。
他低声说:“沈休,我太讨厌这个世界了。”
宣赢确实蛮不讲理,他满是纠结愤懑但又倔强地不肯低头,生怕自己苦心维持的高傲毁于一旦,这种病态的高傲促使他需要一次次推开周围的人,也要让被推开的人一次次回来,仿佛这样才能证明他的份量。
然而他每次推开别人的同时也在放逐自己,他期盼有人来找回他,跟他低头道歉,也害怕真的把人赶走,留他自己迷失在角落。
“我叹气是因为我心疼你。”沈休与宣赢共同生活多年,按照他的思维方式,把话说的很直接,“没有指责你,更没有嫌弃你,你就这么伤我的心?”
被人一哄,连带着沈休罕见地对他讨伐,宣赢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对不起沈休。”
“你不听话,阮扬说你不接电话。”沈休说,“早就该去复诊了,我跟玥玥等了你半天。”
宣赢摇头:“我不想去。”
沈休捏了下他肩膀,在这件事上不容拒绝:“明天哥陪你去。”
当晚任玥用小灰做要挟,将宣赢带去了朗月住,清晨一早,她又负责拍门,等宣赢收拾完毕,交给了沈休带去医院。
一到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开始持续逼迫宣赢的神经,奈何这次检查项目多了几项,好不容易结束后,宣赢跑到室外,蹲在树边干呕了一阵。
“睡眠怎么样?”阮扬看着检查报告,如同一只刻板的机器,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做噩梦吗?”
宣赢端着一杯热水:“还行,会做。”
“食欲怎么样?”
“想起来就吃。”
阮扬这时才看了他一眼,宣赢跟他对视,眼睛里情绪很浮躁,阮扬知道,如果他敢说一些类似于劝解或者安慰的词,那杯热水估计就能到他脸上。
“程愿回来了吗?”阮扬问。
宣赢说:“没有,开药吧,我去拿就行。”
阮扬没搭话,手指快速地敲着键盘,噼里啪啦的声响结束后,他将药单直接递给了一旁的沈休:“开完了,取完再回来。”
二人结伴出去,到大厅沈休停下,吩咐宣赢:“车里有份文件,沈泓的项目,最近他没回家,陈凛就在隔壁医院,你帮我给他,让他交给沈泓。”
宣赢应下:“快中午了,我跟陈凛吃个饭,吃完就直接去天星了,还有活儿没弄完呢。”
沈休沉吟片刻:“行,去吧,晚上我让梁叔去接你。”
带上那份所谓的文件,宣赢步行去了隔壁陈凛所在了医院。
路上给陈凛打了通电话,对方没接,宣赢也没再接着打,想着直接去科室找他,刚进入大厅,迎面走来四个男人。
宣赢一愣,看着那几张一个比一个熟悉的脸,只觉胸口一阵阵闷痛,恍惚间觉得眼前黑的天都要塌了。
先是陈凛开口:“你这头发.....”
文从简随后说:“很酷嘛。”
贺此勤对他点头:“哥,新年快乐。”
“是不错。”最后杨如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