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杨如晤说,“这边办事效率很高。”
跨省转所流程并不复杂,只是稍有繁琐,司法局变更,进行一系列备案,审批期间并不影响办案子,杨如晤回来不到三个月,好像重新开启了实习生涯,一连加了好几周的班。
“这周末事少,好多年不见了,你有时间吗?”杨如晤问,“见个面?”
“没问题。”电话里的人说,“你定地方,我请。”
杨如晤也没客气:“行,明天见。”
上楼时杨如晤发现宣赢房门开着,脚步调转,走到他门前敲了一下。
宣赢一宿没回来,正趴在床上握着小灰道歉,闻声偏头看过去。
“有事?”
杨如晤倚着房门,姿态松弛:“昨晚上哪儿了?”
宣赢挺讨厌他用这副口吻说话,搞得他真是他弟弟,一晚上没回来上他这儿问责来了。
“朋友家住的?”不等他说话,杨如晤又问,“在处女朋友?”
直男加长辈思想或许就是这样,夜不归宿就是处朋友去了。
宣赢从床上起来,因为室内很暖和,进房间就把外套脱了,里面是一件宽松的黑色薄款毛衣。
当脖子上那道红痕一闪而过时,杨如晤挑了挑眉,见宣赢皱着眉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他好心示意了一下。
“你这里。”杨如晤点了下自己的颈侧。
宣赢做贼心虚似的立刻按住,杨如晤玩笑:“还挺激烈。”
他明显误会,程愿对自己定位清晰,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在宣赢身下留下一道属于他的痕迹。
宣赢没解释,笑着问他:“你很闲啊,大律师。”
“这周还好。”杨如晤不再多问,“下午有事吗?没事的话一起逛逛?”
看来杨如晤当真闲的不行,居然邀他逛街,宣赢下一句话还没出来,杨如晤接着又说:“叔母的店就在附近,去坐坐?”
宣赢心道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杨如晤此番邀请,摆明了想让他跟赵林雁拉近关系。
“行啊。”宣赢站起来,“走吧,看看去。”
室外的阳光有一种独属于冬日的刺目,彷佛能穿透眼睛直达心底,朴闲栖雁距离贺家步行差不多二十分钟,二人一路并排走,后面没剩多远时宣赢渐渐就跟不上了。
一口气沉沉地堵在胸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宣赢咳了几声,仍未缓解,他停下脚步,转身背对杨如晤,手拢拳,在自己心口上轻轻捶了几下。
杨如晤特意调慢步伐,等了许久也不见宣赢跟上,于是折返到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问:“我发现你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有心事?”
宣赢抬眼看过去,苍白的脸上有种阴鸷的味道。
杨如晤对视着他的眼睛,猛然记起宣赢到家的第一晚,那晚床头灯昏暗,他坐在床上,目光也如此麻木,甚至带着一丝神经质,好似一头身负重伤的困兽。
“身体不舒服?”杨如晤停下问。
颓然状态对宣赢来说已是常态,熟悉他的人也早就习惯他这副类似懒散的模样,在松弛的社交环境下宣赢经常认为自己与常人无异,然而杨如晤看似关切的一句话,让他不得不回视心底的那堆废墟。
此刻宣赢对杨如晤的不爽再次上了一个台阶,他调整了下僵硬的面部表情,半真半假:“我确实不舒服,但是跟身体无关。”
杨如晤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言不发地静静看他。
“我讨厌赵林雁,讨厌贺成栋,”宣赢不留情面地说,“看见他们恩爱,我就能想起我死去的父亲。”
“还能想起什么?”杨如晤又问。
宣赢快速地闭了下眼:“没有了。”
“此勤以前跟我说过你。”杨如晤看上去冷心冷肺,“他说你很暴力,打架斗殴是常事,学习成绩也不好,老师天天找家长。”
一经提醒,宣赢想起自己漏了一个人:“还有宣勤,更讨厌。”
杨如晤对他的尖锐并不放在心上:“他说他跟叔母一样胆小怕事,你们爸爸去世之后是你顶起了家门,每次你一打架,他们怕你惹祸,更怕你有个好歹,所以总是劝你忍让。”
杨如晤顿了一下,声音放低了一些:“那时候我跟叔父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两个男人过得很糙,后来叔母嫁过来,生活才想点样,此勤刚来那段时间总是哭,说好想宣赢。”
这个男人的声音很沉稳,语调也堪称温和,似是在有意劝哄,只是杨如晤这个人给人的整体印象冷淡居多,劝解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也像苛责。
亲弟弟的思念并没有令宣赢有任何波动,他跟宣勤只差了一岁,从小打打闹闹,宣勤从会说话的时候就没喊过一声哥哥,彼此就用姓名互相叫着。
他那个弟弟长相虽然没遗传到赵林雁,懦弱的性子十成十的相似,宣赢十次打架有八次都是为了给他出气,最后反而落了个没事找事的罪名。
宣赢对宣勤并不多聊,只是笑笑:“恭喜你啊,找到第二个妈。”
杨如晤风轻云淡一笑:“此勤过阵子就回来了,你们是亲兄弟,如果你觉得我没资格说什么,等他回来,你们可以聊聊。”
“异姓亲兄弟。”宣赢揣住大衣口袋,笑的明媚,“我会,好!好!跟他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