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皆是满目震惊,魏时曦却先一步起身,当即夺门而出。
她急匆匆跑进沈昭宁的屋子,便被屋里冲天的药味呛得连声咳嗽。
府医正在诊脉,隔着纱帐,她看不清沈昭宁的面庞,只知道裸露在床帘外的那一小截细瘦手腕白得扎眼。
心脏猛地一抽,喉咙像是扼上一只无形的大手,她几乎喘不上气,胸口急促起伏。
只隔了一堵墙啊,日日都要见面的,她怎么能丝毫都察觉不到。
她到底在想什么。
魏时曦愧疚得抬不起头,便见府医已诊完脉,正要吩咐医女抓药。
她忙迎上去,“她怎么样?病得可严重?”
“沈娘子有些发热,估计是伤口没处理好,加之心中烦郁,忧思难解,她身子又偏弱,自然就吃不消了。下官开副药,煎好后为沈娘子服下,日后好好休养便可。”
魏时曦忙不迭应下,立马吩咐侍女该烧水的烧水,该熬药的熬药。
待所有人都退出去,她才迟疑着向那重重纱幔珠帘后的小窗迈开步子。
这间卧房的布置是她亲自监督的,纱幔盖着沙幔,珠帘叠着珠帘,一层又一层。
她当时还想着,如果沈昭宁倚在床上,掩在层层朦胧里,一定美极了。
可如今,这一层又一层的装饰却成了她的煎熬,每揭开一层就要耗去她一份勇气。
等终于站到那薄薄的一层床帘外时,她竟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她无端生出惧意,一如她不敢主动冲破她们之间不堪一击的阻碍。
“唔……”
床上的人忽而嘤咛一声,魏时曦顿时抛弃了所有顾忌,将人轻轻扶起,靠在怀里。
沈昭宁没什么力气,蔫蔫儿地耷拉着眼皮,鼻间呼出的气都染着烫。
“身上的伤还疼不疼?头晕吗?要不要喝水?”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她几乎是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半晌才干巴巴挤出两个字:“喝水。”
“我去倒。”
魏时曦又小心翼翼安顿她倚着床架坐好,迅速倒了杯温水,喂她喝下。
沈昭宁的手已经拆了纱布,没什么大碍,只是仍然泛着红。
瞧见那上面细小的伤痕,魏时曦心疼得不像样,忙轻轻捧在手心,隔空虚抚着,“还疼吗。”
沈昭宁摇头,“已经要好了,殿下今日不忙吗?”
又要赶她走。
魏时曦呼吸一颤,强势地把她往怀里按了按,“不忙,公事明天再说。”
“嗯。”
沈昭宁提不起精神思考这话有几分真假,只懒懒应了一声,下巴垫在魏时曦肩头昏昏欲睡。
生病的人大概都会矫情,比如她现在便格外贪恋魏时曦的怀抱。
她都很久没有抱过魏时曦,没有跟其好好说句话了。
就这样,就一小会儿,很快就放开……
她如是想着,无底线地放纵自己在朝思暮想的温暖中沉沦。
掌心相抵的那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喟叹。
看啊,她们总是默契的,仿佛心脏也是共用一颗。
侍女很快端了药来,魏时曦示意她放到一边,轻声唤醒意识迷离的沈昭宁,“昭昭,醒醒,先把药喝了。”
“嗯。”
沈昭宁费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摸索着端起桌上的药碗。
魏时曦本以为她还和从前一样,软磨硬泡着才肯喝药,正准备从怀里掏蜜饯,却见她已仰头一饮而尽。
只有那张苦兮兮皱起的脸还是和原来一样,一点没变。
沈昭宁喝完药,作势便要推开魏时曦安生休息,魏时曦却不依,攥着她的胳膊硬是不松手。
她这是什么意思,想证明她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不需要公主,更不需要她魏时曦吗?
平日里的撒娇亲昵都不过是她的施舍,是吗?
魏时曦接受不了,抓着沈昭宁的腕,将她禁锢在怀里,定定注视着她的眼眸,似是一定要盯出个究竟。
沈昭宁避无可避,那灼热的目光只会让她无地自容,她只能自欺欺人地闭上眼,无力叹息:“殿下,我想休息。”
“刚服了药便休息对脾胃不好,”质问的话一出口便成了关切,魏时曦近乎哀求,“漂亮蔻丹我已经找出来了,我们染指甲好不好?”
沈昭宁是想拒绝的,可对上那双映着自己面容的眸子,狠心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稀里糊涂便答应下来。
“那我去拿,你等着哦,不许偷偷睡觉。”魏时曦说着便风风火火往外跑,怕极了她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