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开心,哥哥还记得我。”
雕塑的声音是溢于言表的喜悦,说完便笑起来。
雕塑的笑声像是某种动物幼崽发出的声音,笑声忽高忽低,断断续续。
邬辞没有心情听,打断它,“别笑了。”
很诡异诶,昏暗杂乱的地下通道,脏污中唯一一片净土上伫立着面无表情的雕塑,还有只有他能听到的疯子笑声。
再笑下去,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邬辞脸色冷漠。
笑声戛然而止,没让邬辞等多久,雕塑的声音再次响起,满是期待,“或许你还记得我说要送给你的礼物。”
钴蓝色眼珠盯着邬辞的动作,不难听出它的认真,“章述就在这里,他是我送的礼物。”
“哦?”邬辞觉得有点好笑,“你能帮我杀了他?”
雕塑的声音有些疑惑,“我以为你会更想亲自动手?”
“所以你留给我杀?”邬辞气笑了,他看着这依靠他和邬颂血肉造出来的赝品,“我允许你帮我了吗?”
“哥哥,”雕塑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好心做坏事,“我只是把他赶到七神徒,让你早一点解决章述。”
它重复道,“我把他从异变禁区赶到七神徒。”
原来是这样,邬辞差点以为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这雕塑背后的生物推动着走到这里。
“解决章述之后呢?”邬辞忽视雕塑对他的称呼,“你想让我做什么?”
邬辞语速变慢,循循善诱道,“你告诉我,我好配合你。”
“你解决掉他就来我身边,”雕塑的声音透露着梦想即将成真的心满意足,“我们一起坐在世界之上!”
它在说什么东西。
真的很离谱,邬辞艰难控制面部表情,世界之上只能有祂自己。
雕塑好像不知道章述现在在哪里,那么是否说明它只有“通话功能”?
短短几秒内,邬辞心思百转,大胆试探,“我现在和人类在一起,你能解决他们吗?”
雕塑的声音是显而易见的失落,“我只能和你说话……”
好极了,邬辞不打算继续跟它虚与委蛇,“我需要待在人类身边获取更多信息。”
“异变禁区……”
邬辞回想着看过的资料,“你被困在D区,我不可能现在背叛人类,从海里游过去找你。”
“你会来找我!”雕塑的声音充满期待,“真的吗?”
“真的。”会去杀你。
“什么时候呢?”
“等我去D区的时候,”邬辞熟练掌握废话文学,转而又试探道,“你会等我的对吗?”
“当然会等!”雕塑强调,甜蜜地抱怨道,“我等你好久了!”
嗯?邬辞试探性挑起眉表示疑问,而雕塑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转移话题道,“我也会努力的。”
不是很想知道是什么努力,邬辞心想。
“现在,我得把这雕塑毁了,”触手快要碰上雕像的脸,邬辞耐心道,“毕竟,人类看到和我这么相似的脸会起疑心。”
“没关系,”雕塑轻易就接受了这份“安慰”,雀跃道,“这座雕塑是为了你才出现在这里。”
邬辞不动声色,“为了我?”
雕塑肯定道,“因为你一定会亲手杀死章述。”
所以它把这座雕塑放在这里,把黑尾蛇人派到这里,只为了和邬辞提前见面。
所以雕塑背后的生物知道他的过去,邬辞很难继续忍耐下去,他现在有很多疑问,但是这些疑问很快就能找到答案。
章述在他和邬颂逃离实验室后到底做了什么?
“好极了,你很了解我,”邬辞哑着声音,“很期待和你见面。”
触手终于碰上雕塑的脸,它突然想到什么,“等等!我的名字是……”
石质的雕塑被触手轻而易举捏碎,缠上雕塑脸部的触手摊开身体在半空抖下一团粉末。
邬辞闭上眼睛,他需要平静一下情绪,以及,捋一捋现在发生的事情。
触手不去打扰他,不断长大长大,去探查这条地下通道。
雕塑背后的生物显然和他有关系,鉴于章述的所作所为,它很可能是用邬辞和邬颂的血肉造出来的生物——一只试图玷污神座的脏虫。
邬辞坚持来要七神徒的原因:寄生在乔九身上的异变菇巢穴里有七神徒标记,以及章述在这里。
那么乔九被寄生有这俩的手笔吗?
在他和邬颂成长的过程中,这俩脏虫有没有插手造成什么意外?
比如永海市的地震和鲇鱼,到底是自然发生,还是有谁在背后动作?
胸口的异变龟突然倒腾起来,这段时间,龟龟表现得很好,没有影响邬辞战斗,也很少让异变生物注意到它的存在。
回过神的邬辞按下胸口,“别捣乱。”
这时,邬辞反应过来龟龟是想提醒他,触手在通道里发现了其他生物,鉴于对方没有攻击正试图逃跑,触手们正犹豫要不要打扰他。
邬辞和发现这生物的触手共感,“看”到长着三条手臂的人。
几乎是看清的同一秒,殷红的薄唇渐渐、渐渐上扬,邬辞露出比平时更大的笑容弧度。
触手们隐蔽地跟踪那人的行踪,直到快要飞出残影的邬辞追上他。
看着那张和十七年前如同两人的脸,邬辞发出满意的谓叹,因愤怒而滚烫的血液终于得到一点安慰。
低低的叹气声回响在昏暗的地下通道,带来悠扬的回声。
章述扭过头,脖颈咯吱作响,僵硬的身体比意识更先表现惊悚。
看清来者是谁的一瞬间,章述的头脑一片空白,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邬辞。
只能想到两个字:完了。
“啊。”
“终于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