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这么一叫,花川也不好在门口站着,大方地回头问他:“想吃什么?”
西陇这才注意到门口有个人,打趣道:“好久不见啊花兄,怎么如今连孩子都有了,看来我去人间时发生了不少事啊。”
“水师说笑。”花川垂头,有礼答他。
接下来大概才是西陇要问的重点,他起身,装作要与花川搭话的样子,朝着外面的方向看了又看。
“竺溪呢?”
花川一如既往地笑道:“死了。”
后方刃器撕破空气,那柄银月弯刀打着圈儿朝着他袭来,花川一扭脖子躲过,任由那弯刀向她心上人袭去。
青藤飞出,在袭向西陇前,拦住了那弯刀。
藏在桂树中的竺溪显现了身形,跳下树来,每走一步,便响铃声。
“乌鸦嘴说谁死了呢!”
西陇见了她更是喜上加喜,拉过她的手便往外走,也不顾方才一起喝酒的小九,不顾旁边的花兄和小神。
“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诶!谁说要和你去了!”
竺溪嘴上嫌弃着他无礼举动,实际上,却是任由他拉着走了。
廊外还在下着细雨,愿愿正看雨看的出神。
他看向那雨的眼神很奇怪,仿若初生的婴孩第一次见到雨一样,想伸出手,但又缩回,满是新奇,却又胆怯。
花川看着他发呆的模样,轻轻的推了一下他的背,给他推进细雨里。
愿愿惊诧的回头,本想躲回来,可满身清凉的雨滴,落在身上,有种奇妙的感觉。
而花川,正站在他身旁,看着他欣慰的微笑着。
有种……令他怀念的感觉。
望着他们二人走远的背影,九渊终于主动和他说了近一个月里的第一句话。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那时若是调令不亮,他应是有话要说的。
花川看了看远去的两人背影,又看向身旁的愿愿,伸出了手,愿愿也很顺从地拉过。
他摇了摇头。
“没有。”
说罢,牵着愿愿走远了。
愿愿这些日子住下来,最不理解,也最看不惯的便是他这个干净毛病。
床铺是给人住的,爱怎么住怎么住就是了,可他偏偏要在睡前铺的平平整整,躺下去就跟躺棺材一样。
花川正铺着床时,身后突然传来阵阵寒气,愿愿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大哥哥,我们与他们都不一样,你是知道的吧?”
花川没回头,继续铺着床。“知道。”
“既然知道,你为何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你不恨吗?你不恨他们吗?凭什么他们依旧可以肆意洒脱的活着,而你却要如此?”
花川铺好,回身,蹲下身仰起头看着他:“我曾夜夜做着重复的噩梦,梦里无数人盯着我的眼睛,叫我不要忘记。可我确实不知道我该记得什么,他们看起来都太痛苦了,我反复回忆我的梦境,去找梦里见过的那些地方,可到最后依旧什么也没找到。”
“最后,我只好猜测,我所梦见的地方大抵是许多年前,而那些地方,如今应是不存在了。”
愿愿的表情惊诧万分,到最后竟显得有些迷茫。
花川沉静地接着道:“我查尽了天上古籍,各式神官册与禁书,都没能找到答案。所以……”
他俯身,摸着愿愿的头。
“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从哪来,是何族人,我们一族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愿愿伸出手,轻按在他的心口上,阵阵冥光浮现,而后喃喃道:“怪不得……”
花川:“什么?”
“没什么。”愿愿嫌弃地收回手,“你还没到时候知道这些罢了。”
花川追问:“那什么时候算到时候?”
愿愿一把将他推开:“闪开!我要睡觉!”
然后故意当着他的面,将床铺滚得乱七八糟。
花川:……
花川强忍着要打人的冲动,回去另一边准备睡了。
深夜,愿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突然问:“你救了我,就不怕我是鬼王?”
隔着一扇屏风,花川望向他。
“你不是鬼。”
“你是神明。”
细细的叹息声融化在夜里。
花川望着他认真道:“你从前流浪受了许多苦,若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家。”
对他说,却也……像对自己说。
对方不答话,沉默了许久,正当花川以为愿愿已经睡着了时,那边却突然传来一声。
“呸!恶心死了!”
只不过,这夜,愿愿没有再做噩梦,没有在梦中哭闹,没有大喊大叫。
自他来之后的每日,花川夜夜睡前在他床前焚香,可他实在是讨厌那安神香的味道,花川只好收手作罢。
他夜间闹腾的太厉害,花川在他周围设下结界,好不让他人注意到,也顺带在结界上,偷偷注上安神香。
花川眼下看着流动着的透明结界,总结出一个规律来。
“呸”大概就是心口不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