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灰衣人火急火燎的出去,又火急火燎的回来,前脚刚大步一跨,望着庙里唯独不见她的身影,后脚又站不住似地有些焦心的问道:“双双呢?”
小风抬头,望着这位大侠不停起伏的胸口,疑惑道:“大侠你跑这么急做什么?双双哥在你走后就跟着你出去了呀,他没和你一起吗?”
他胸中猛的生出一股子焦躁不安来,执剑便出去,走出门没两步,迎面来了个木头似的人影,见了他,惊诧的面容瞬间变成了惊叹。
正是顾言。
顾言拱手做礼,冲着灰衣人欠了欠身,沉闷道:“殿下。”
有时候北侯川觉得,这位天师的手伸的未免有些太长,可心里却又有些隐隐敬佩他这未卜先知之术。
见了顾言,他有些烦闷,颇为不满道:“认错人了。”随后自顾自的走去。
顾言:“……”
顾言跟上他的脚步,自觉自己十分讨人嫌。漫无目的又急切地随着殿下走了许久后,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殿下,请随我来。”
……
北侯川无奈,自觉自己这身行头算是白弄了。他这沉闷的一声声“殿下”活活把他拉回遥远的皇城中,拉回到那个需要保护的太子身份里。
他既是说了,料想是那位天师又算出了什么幺蛾子。说实话,北侯川有时候特别讨厌一切都叫他算到都叫他安排,可又偏偏每次都无法不听他的。
顾言走在前带路,走着走着,竟像一处野林子走去,嘴里开始神神叨叨念起词来。
“林中子时,曲径通幽。胡扬琴起,鼠市门开。”
“若有人来,鼠网撒开。若无人来,京观遍哀。”
前些日子下过雨,照理说纵是林中幽暗僻静处也该干了大半,总不该是现在这般一踩一陷。顾言来来回回将这四句念叨了好几遍,手上也没闲着,走在前面不断拨着两侧杂草,带着北侯川向更深处走去。
胡扬琴声起,时而凄切哀鸣似婴孩哭泣,配上子时这股子贼风更是阴冷诡谲,真是衬了那句“京观遍哀。”
见前面领路那位身子微颤,北侯川抬手拍在他肩上表以宽慰,结果手刚一落,顾言煞有介事一回头,顶着一张煞白的脸,死人诈尸般惊呼一声。
北侯川:“……”
他无奈叹了口气:“顾将军,我来领路吧。”
顾言煞白的脸上霎时涨上了羞臊的红,好歹算是死人还阳了。堂堂灵泽国小将军,本是要上阵杀敌镇守一方的,现在像个没了火的把,孤零零的杵在前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半饷,吭哧地憋了一句:“谢殿下。侧过身让出了前路。”
北侯川接过了他手中的莲灯,大步一迈走在前方。
顾言走着,忽地沉闷道:“殿下,在下年少时家中遇袭,全家上下十余口未得善终,自那以后,在下夜间时常听到哭泣声。”
面对这突然的敞开心扉,北侯川一愣,不过还是极快的消化了这一系列信息,叹道:“顾将军辛苦了。”
空气忽然静了下来,在这种氛围下,找不到什么话题聊,料想顾将军应是会更害怕。
北侯川适时开口:“天师既是找你了,他自己怎么不来?”
顾言:“……”
消弭许久的怒气再次涌上心头。什么瘦弱的女扮男装的小乞丐,什么命中紫微星,既然一个一个都是不能同殿下透露的天机,他又何必一股脑的和自己说,还叫自己来给殿下带路,那诡异的小词听起来就是不寻常的阴森恐怖,可他自顾自的说完就跑,独留自己,刀山火海也得来给殿下引路。
后方久久没答话,北侯川心想:这是又开错话题了。
顾言忽地出声:“殿下,我们到了。”
到了?
眼下黑黢黢一片,这泥泞小路的终点,就是一片密林死路吗?
顾言:“泥地一百二十二步,天师所言不会错。”
北侯川提灯上前,绕着斑驳纹路走着,面前这株古树约莫三丈宽,树皮粗糙,但有几处为刃器砍过新痕。他提手敲了敲,古树声音沉闷,算是回应。
“是这里。”他伸手,顾言心领神会递上一把匕首。沿着新痕摸索片刻,他将匕首狠扎去古树,费力一撬,树木横转,竟移出了个门来。
灵泽居然有这般洞天之地。
二人一纵,顺着树根粗壮脉络滑下,本该是湿润地下,竟有座小镇,灯火通明,来往人接连不断,竟有了几分人声鼎沸之意。
他们半夜不睡觉在这作什么妖?
走向深处,越是一派热闹,北侯川眉头皱得越紧,不详预感渐渐在他心中放大。
一个人撞着他肩膀跑过,非但没回头没道歉之意,瞧着更是神情激动,声音高昂地大吼着:“吊庄开了!吊庄开了!”
周遭人们听了,皆是一同兴奋而起,随着他快步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北侯川心中预感愈发强烈,跟着他们快步走去,险些落了后面的顾将军。
猛烈地颤,那些个人非但不跑,个个兴奋得更欢了,只见百里开外渐渐升起了一座巨大祭坛,穿破层层地界,周遭空旷如地面,很快叫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饶是地下能建起这样一座小镇,火光作日,灯火通明,也万万难以建起这样一座地下祭坛。
祭坛高处缓缓伸出了个细长台子,台子最前端死死缠绕了数十圈麻绳,麻绳垂下,下面吊着个小小人影。
浓烈的不安感席卷而来,拨开重重人群,待看到那人,北侯川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半空,向着那高处大喊他的名字。
“双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