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原谅!
“我要她偿命”,说着,她眼泪如珠而下,“我要她失去一切,我要相府深陷泥潭,奸相佞臣连根拔起,平我父生前身后,所有遗恨。”
女子身处一片枯槁的乱葬岗,眼前所见,却是百里一族白骨露野,血流成河。
次日,别允入宫请安。
在昌宁殿外,她见到了多日未见的长生。
长生一身银甲,看着比之前稳重许多,只是面色颇为苍白,一看就是大病未愈的模样。
只这一眼,便叫皇后瞧出端倪。
她笑道:“阿允啊,舅母听说,这长生,原是你从俳优馆里带出来的。我们阿允的眼光,可真不一般呢!”
别允亦是浅浅一笑,这皇后,明明心里讨厌她讨厌得紧,偏嘴上还要叫得这般亲昵,也不知她,憋屈不憋屈。
于是她也故作亲昵,回她道:“舅母说笑了,长生入了北宫,就是您的人,要说眼光好,也是舅母,目光如炬。”
皇后听完,不禁仰天大笑,直将眼泪都要笑出来。
别允一忍再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斟酌着说道:“听闻那日,长生胸口的箭只离心半寸,阿允当真怕极。还好那日有长生挡住了,若不然,阿允便是千刀万剐,也难辞其咎。”
百里皇后冷笑一声。
“阿允这样说,便是见外了。那日你惊了马,想来也吓得不轻,舅母怎么忍心怪你呢!”
当日回宫的时候,皇后本已气极,怒气冲冲地问禁卫军要人。
结果被告知是清平公主的马惊了,失误之下射出的。
公主失误,受伤的,只有她手下一名叫不上名字的随从,便注定这事不会有人追究责任。
皇后心有怨气,偏无处可发。
别允不吝奉承,“就算舅母自己不怪,阿允也要自己责怪自己的。”
最后,直至她走,都未见到清和。
想以前,哪回她来宫中二人碰不到?这月以来,竟是一次都没有碰到过。
她带着一身疲惫上了马车,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她忽然发了疯般地想念傅莽。
“世子在何处?”她问紫苑道。
紫苑回她:“公主,世子昨日便回了侯府。听闻侯爷上面,原还有一位兄长,只天妒英才,早不在了。”
兄长?那不就是他的伯父。既是他的伯父,自己也该去一趟的。
这样想着,她又在心里怨他道,既要回府给自己伯父送寒衣,怎么都不与她知会一声?
若叫旁人听了,还以为她这新妇做得多不合意呢,连夫婿家祭祀都不去。
车至侯府门前,一门房连忙小跑下来。
“奴婢给清平公主请安!”
她进门,没走两步,就见傅莽迎了出来。
“世子回来拜见侯爷,怎也不告知我?”她质道。
傅莽微微一愣,躬身道:“都是傅某的不对,还望公主莫要见怪!”
“公主既有此心,便随我来”,他边引路,边与她解释,“公主有所不知,今日,是我家大伯的忌日,往年这几日,都是我与家父二人行祭,在大伯的排位下,一跪便是三日。我担心公主。”
说着,他看向别允。他担心让她受累,所以才没有邀她一道回来。
别允恍然,眼神忽闪道:“既然成婚了,我自然该来。”
她心想着,其实早该来的,只因他未提过,她也就没有提起。
安定侯府的祠堂,与前院风格迥异。
别允先是经过空旷的练武场,而后,一幢黑白肃目的房屋跃然出现在眼前。
她踏上漆黑的砖石,穿过门外飘扬的白幡,一种莫名的敬意悠悠然从心底升起。
门中跪着脊背挺直的一男子,是她这新妇的君舅,安定侯爷。
此前她未多看,今日一见,便觉出,傅莽这一身天然风流的态度,多半是随了这雍容尔雅的君舅。
侯爷即使是跪着,身姿也如青松般挺拔,如幽兰不屈。
她接过傅莽递来的香,走到那一排排铺开的排位前跪下,将香举过头顶敬上,俯身磕三个头,而后起身步至香炉前将香稳稳插上。
做完这一切,抬头时,她看见了立在最前面的那个排位,上面赫然刻着,家兄傅朗之位。
傅朗。她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这是我的长兄,云升,来,你也与公主一起上一炷香。”
云升?别允狐疑着看向傅莽,从未听他说过自己的表字叫云升啊。
傅莽也十分疑惑,但他知道父亲肯定是在叫他,于是又上前敬香,别允身旁跪下。
就听侯爷接着说道:“这表字,是前两日刚刚想好的。你觉得怎么样,大兄?”
安定侯话说一半,停顿了好一会儿,傅莽都要以为,父亲是在问他,以为这表字如何。
幸而他没有立时接话,才听到了后面那‘大兄’二字,顿时了然,父亲是在问大伯的意见。
“大兄,嫂嫂,咱们傅家的小子成家了,结的,是皇家的亲,荣华长公主的独女,清平公主。相貌姝丽,玉洁冰清,是个相当好的女子。”
别允听君舅提及自己,连忙又行一道大礼,复抬首,见那傅朗的牌位旁紧挨着另一人的,上书,长嫂何杳之位。
她谦恭地见礼道:“阿允见过大伯,见过大伯母,见过傅家诸位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