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衡拿起手边软毫边听边在纸上写着,不知不觉间嘴角露出一抹笑。
难得的岁月静好。
很快,这种平和便被打碎了。
刀剑风风火火的从门外闯入:“陈大公子,我就出去两日,怎么门口就多了两个人来向你讨债?”
“谁?谁敢讨债?”予安皱着眉头。
“我哪知道,还是两个妇人——”刀剑挑眉,“哟,不会是来讨情债的吧!”
陈衡将手里的毛笔直直扔向他!笔尖正中眉心,他额上登时留下一点黑墨。
刀剑委屈的捂着额头,正欲向秦娘告状,见她坐在轮椅上,震惊道:“我就出门一趟办了点事,秦娘子你怎么就沦落到坐轮椅了?”
不等秦娘回答,予安急急忙忙拽上他:“快带我去看看!”
两人又风风火火的冲出了院子。
秦娘吩咐绿华雪香将娇娇带去厢房,转头见陈衡稳坐。
他是一点不慌。
“你不去迎客?”秦娘心头飘过无数猜想,若不是她走不了路,此刻早飞奔出去了。
陈衡继续练字:“此时来客,除了沈宅,还能是谁?”
话音刚落,予安便带着两位婶婶进门了。
是吴氏和姜氏。
两人一进来就哭哭啼啼跪在了地上。
秦娘吓得差点从轮椅上蹦起来,长辈给小辈下跪,这不是折寿吗?
她忙叫小桃几个把人扶起来。
这两人见到秦娘坐在轮椅上,并未露出惊讶神色。
“大郎!”姜氏一张口直喊得亲近,“你快回去瞧瞧吧!”
吴氏抹了把眼泪:“好孩子,你祖母病重,如今正躺在床上,等着见你……”
秦娘傻了眼,怎么刚买凶杀人没几天,这会儿又不行了?
怕是这两人想骗陈衡回去,另有目的。
陈衡撂了笔,皱眉道:“恐让两位婶娘失望了,侄儿对医术一窍不通。”
姜氏和吴氏齐齐愣了愣。
刀剑靠着门边看热闹,此时也忍不住道:“病重还不赶紧去找郎中,我们这儿又不是医馆!”
两位这才从中回味过来,姜氏嘴快道:“前几日那事,是老夫人糊涂了!如今她悔的日日恼恨,水米不进,眼看就要不行了……”
姜氏悄悄碰了下吴氏胳膊,给她递了个眼色。
两人一前一后跪下,又趴在秦娘脚边,扯着她的裙角哭啼:“好孩子,老夫人说了,她对不住你,此刻只想求你原谅,你就回去看她一眼吧!”
秦娘这副样子,也懒得折腾。
她弯腰假意艰难去扶两人:“两位婶婶快请起,你们也看了,我这极不方便……你们有什么话,便直说了吧!”
吴氏和姜氏互相看了一眼,这么快被人拆穿另有目的,两人只得擦干假惺惺的眼泪。
吴氏脸色凝重,说了实话:“是老夫人叫我们来的,不,也是我们自己愿意来的。侄儿能否放你叔父一马,当初那事是我们对不住长房,铸成大错……”
姜氏见她吞吞吐吐,忍不住抢话,道:“老夫人在家中寻死觅活、以死相逼,只求侄儿能放过你那两位叔父!”
吴氏瞪了她一眼,转头道:“是以死谢罪,你祖母她愿一死,换你两位叔父的性命!”
姜氏忙点头:“家丑不可外扬,你祖母说了,只要撤了诉状,他们回到家随你打骂折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丝毫没有发现,陈衡的目光更深沉了。
待话音落下,室内安静下来。
两人说的口干舌燥,两双目期盼四溢。
“说完了?”陈衡依旧赏着眼前方才写好的字,喝道:“送客!”
只见予安带了手下另外几个小厮闯了进来,一群人围着两位婶娘,要把她们撵出去。
姜氏见事情没了转圜余地,骂道:“你们可是至亲!若沈家倒了,你以为你母氏陈家能靠得住?”
“还有你!”她看向秦娘,“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纪学了这么些个肮脏的手段,闹得我们妯娌失和!亏得我当初如此待你!”
“啪——”书案上头的镇纸被陈衡重重压在纸上,清脆声在室内回荡。
陈衡冷声道:“用不着婶娘费心。你们先害我父,又欺我母,夺了我双亲的一切,享了几十年的荣华,如今又买凶取我妻的命!”
“放了你们,天理不容。”
他微微抬眸,目中点漆黑亮,杀机四起。
姜氏曾见过这熟悉的眼神,顿时打了个冷颤,冷静下来。
她还要留着这条命改嫁。
夫妻本是同林鸟。
吴氏也是同样想法,大难已至,各自飞。
至于婆母的死活,不是她们两个外姓人该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