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汪家人慢慢散去,汪曾严站在汪灿身侧,他的胳膊还在隐隐作痛,时不时地瞄我一眼,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力气会那么大。
气氛逐渐平息,汪灿这才继续对我道:“柳小姐,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他在“请”字上加重语气,被迫礼貌,“汪先生是怎么死的?”
我几乎不假思索:“我杀了他。”
黎簇惊道:“哎,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他立刻对汪灿解释,“不是我姐杀的啊,汪茂自己开枪,他自杀的!”
汪灿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似乎对我的答案,以及黎簇的辩解根本不在意:“你们跟我来吧。”
黎簇看向黑瞎子:“姐夫,你说句话啊。”这里是汪家基地,虽说汪家人已经归顺张家,但他们深入虎穴,对方发难,三个人想要抽身还是不易。
但黑瞎子像是满不在乎,揽着我的肩,跟在汪灿后面。
黎簇还想继续解释当日的情况,汪灿回过头道:“这是口令。”
“什么?”黎簇不解。
汪灿道:“刚才,柳小姐的回答是正确的口令。”
黎簇茫然地望着我,我对他说:“我不知道什么口令,刚才是故意这么说的。”但汪茂,他已经无所不知,就连我会怎么回答汪灿的问题,他都事先做了准备,所以汪灿才对我的答案并不在意。
我们走进楼内,这栋大楼是汪家人进行工作和日常训练的地方,总共有六层,或者说是七层,因为运算部门在最底层的地下室,表面看不出来。
由于当初吴邪将运算部门给捣毁了,底层的空间已经用混凝土和钢筋全部填满,那些曾让汪家人仰赖的运算结果,青铜板,全都成了毫无意义的东西。
可即便如此,绝大多数的汪家人从小就在这个地方生活与学习,执行任务,听从上级安排,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汪家的制度并不泯灭人性,或是高强度的打压,所以原本生存在这里的汪家人就算离开了,也没有重获自由的喜悦。
他们很难独立适应外面的世界,用的还是最初待人接物的方式,就像刚从战场回归和平生活的士兵,忘不了厮杀。
我走在楼道里,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我有些触景生情,当时,在幻境,汪茂就是带我走的这条路。
幻境太过真实,以至于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在前面那个拐角,我见到了和汪茂寒暄的汪军华。
楼道间的办公区还有汪家人在里面工作,黎簇时不时地探头看一眼,似乎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我抚摸着已经被重新粉刷过新漆的墙,眼泪情不自禁就流了下来。
黑瞎子一把将我抱过去,擦拭我的眼泪。
黎簇见状,给我递来一张卫生纸。
汪灿和汪曾严听到异动回头,见我哭得泣不成声,觉得莫名其妙。汪灿朝汪曾严递了个眼神,意思是刚才对打的时候,他是不是把我弄伤了,并非出于关心,而是我是三个人里最不可控的,这次的任务又是以我最主。
汪曾严皱着眉头,他不认为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汪灿把我们带到顶楼一间封闭的铁门前,我的眼睛还很红,他确定我还保留着理智,道:“汪先生说,他要给你的东西,就在里面,你只能自己进去。”
我刚要开口反驳,就听汪灿继续道:“如果柳小姐执意要让他们一起进去,就代表你在古潼京的交易达成,你要履行承诺。”
他应该不知道我和汪藏海在幻境里有过交易的话题,尽管我也忘了,但汪茂肯定告诉他有这件事,而我不可能就范。
黑瞎子带着笑,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枪:“给你一次重新措辞的机会。”
汪灿也不怵:“你要在汪家总部杀人吗?”
“可以试试。”黑瞎子将枪上膛。
汪曾严眉头拧得更深,也拿出了枪,那些办公的汪家人都从房间里出来了,他们训练有素,表面不动声色,手里已经按住了各自的武器。
黎簇也只能硬着头皮抗下压力,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突然一把将汪曾严的枪夺了下来,他离我很近,注意力完全在黑瞎子身上,根本没想防我。这下气氛更箭弩拔张,但汪灿却只能安抚大家稍安勿躁。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对他们非常重要,他们不敢让我有损失。
汪曾严的枪还没有上膛,我熟练的拉开保险,朝着远处的盯上的日光灯连开数枪。
弹壳四处飞溅,过道两边的汪家人只得退回办公室把门虚掩,以免被流弹误伤。
直到子弹全部打完,日光灯完好无损,只留下满地的弹壳,就听黑瞎子在我耳边笑起来:“一枪没中,准头不行啊,回去得练。”
汪家这地方,对我来说真是又爱又恨,总觉得自己对汪茂有所亏欠,理智让我应该对他们客气一些,但面对这些人的傲慢,还是会上头。
“是他的枪不行。”我把枪扔还给汪曾严,对汪灿道,“我可以一个人进去,但前提是,他们在这里等我的时候,我不想任何人为难他们。”
汪灿咬着后槽牙,半响才恢复平静:“好像一直是你在为难我们吧。”
我直言:“你们有求于我还那么拽,活该。”
汪灿懒得跟我掰扯,快速地打开这道门,接着递给我一把钥匙:“你进去后用得上。”
我回头看了一眼黑瞎子,他轻抚我的头发:“我进去了。”
“有危险就叫我。”黑瞎子说。
其实我们都知道,不可能有什么危险,汪茂需要我,不会在里面设置陷阱。
我走进那扇门,里面的空气比预想的畅通,没有不适的沉闷感,身后的门关山的瞬间,头顶的感应灯便亮了起来。
门内是一条往下的坡道,两边的墙体跟外面差不多,是用混凝土浇灌,乳白色的漆,不宽不窄。
我顺着坡道一直往下,中间没有遭遇任何阻碍,只是不知道尽头在哪里,坡道不断地往下延伸,偶尔会有转弯,我觉得自己走了起码有一个多小时,像是已经从顶层走到了底下,好奇心驱使我的脚步更快了。
终于,我的面前被一扇巨大的门堵住了去路,我猜这里就是通道的尽头,因为那扇巨大的门,是我在幻境中看到的,放置于运算部门的青铜板。
它比在幻境里的面积更大,更震撼,那些粗糙而诡异的纹路,真实的呈现了我的眼前。
我慢慢走上前,注意到门的一角放着一个小盒子,盒子约莫十厘米左右大小,正面有个锁眼。我拿出汪灿给我的钥匙,对准锁眼插/进去,转动一下就打开了。
我当盒子里放着关于这面青铜板的秘密,没想到是一部手机,还是两个月前推出的最新款智能机,这东西是周围的环境显得非常突兀。
我把手机拿出来,还处于关机状态,我按下开机键,稍微等了一会儿。
手机的桌面相当干净,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我知道这是汪茂要给我看的内容,没有犹豫的点开。
视频里,是汪茂坐在类似办公室的地方,他正对着电脑打字,镜头略微有些仰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