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簇簇松针落下,轻柔抚在吉雪头顶软翎上,背羽上。
“雪儿,不要自责,一切皆为缘。没你父神,我恐早都消亡,又何来后面照顾你的这些年?且叔如今只是睡去,并非元神寂灭,咱们早晚会有再见的一日。”
老松声音越来越弱。
“送你回来的那个凡人,是这回你下山所交到的朋友吗?也是为了他,你才使出灵力?”
吉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抱着树干,点了点头:“嗯。”
老松声音愈发飘渺:“若是去人间玩,那便跟着他吧。叔看人的眼力还行,他……呃,看运势,命格很高贵,人也生得周正,一看就非宵小之辈,你跟着他,叔放心。所以啊,雪儿,听叔的,赖上他!这样,你到人间去玩,至少几十年内都不愁吃喝……”
吉雪本来还在抽泣,听到这一句,她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叔——你真是!”
老松也笑了,只笑得有些艰难。
“哈哈哈……雪儿,若可以……叔希望,你能永远都只做只凡鸟,就这么简单快乐下去,而不似你父神母妃……”
……要背负上那么许多。
至此,老松再没了声音。
树冠,大簇大簇的松针开始掉落,纷扬如雪幕。
地上,松针越积越厚。
整棵树,渐渐不再生动,确如已沉沉睡去……
吉雪还站在树枝上,用翅膀抱住树干,小脑袋紧紧贴着树皮。
最后,她踩的那根树枝咔嚓一声断了,翅膀渐渐抱不紧树干,那截断枝就稳稳托着她,缓缓朝树下落去。
仿佛是老松的手在护她落地。
快到地面时,一只真正的手接过来,替了那截断枝。
吉雪神情落寞的抬起头,朦胧间,她看到了庄穆的脸,不觉又想起刚刚松叔玩笑的话,心情或多或少,明朗了一些。
对啊,松叔又不是死了,睡觉嘛,不管睡多久,总有醒过来的一天。
在此之前,她就好好修炼,说不定还真能修炼成御顶级上仙呢。
届时,她就使灵力为松叔修复灵识,不管他醒不醒,她都唤醒他!
吉雪越想越开心,恨不得立马去修炼。
可……该怎么修炼呢?
松叔教过她好多东西,但就是没教过修炼,唉,倒是个难题。
庄穆面色淡定的看着掌中这只小雀儿。
他见她的第一日,便已知她是不凡,所以,今日自己对这山顶的种种异象,包括这雀儿的异行,虽心中不解,但也都坦然。
还是那句话,这世间总有些常人无法企及的奇幻之处,机缘到了,自有答案,倒也不必非立时就搞明白。
只不过……
“雀儿,这棵树,对你意义非凡?”庄穆温声开口,“是听闻他枯了,你才非急着回来?”
吉雪将目光投向沉睡中的老松,想了想,点点头。
这人这么猜,倒也算歪打正着对上了。
“那上面,有……你爹娘过往所筑的巢?”庄穆又问。
吉雪歪过头,眨了眨眼。
这又是从何猜起?
庄穆见吉雪没回应,就自顾自仰起头,举目往老松的高处望去。
“倒没见上面有巢,是树枯了,巢随枝叶摔落,从而被毁?”
说罢他又低下头,开始往地面去寻。
吉雪目光追着庄穆,她愣了愣,实在不知该作何反应。
呃……该怎么告诉他,倒也没有?
庄穆似乎也不需吉雪回应,他继续自言自语:“如此……孤上次遇你,是你一双雀儿爹娘弃你之时,那这一回……岂不连家都没了?”
吉雪:“……”
……行吧,他爱猜什么猜什么吧。
此时,一簇松针落下,恰好擦过吉雪鹅黄小嘴上的一只鼻孔。
啊,好痒!
她连忙低头,用自己的一只小翅膀往鼻孔上划拉。
正划拉着,吉雪发觉,她身子突然被托高,忙不迭抬头。
不期然,目光就撞进了一双隐含担忧的黑眸。
“雀儿,莫哭!幼雀总要离巢,你只是早了点。若……不弃,往后便孤在哪,你的家就在哪,如何?”
啊?什么意思?
吉雪一怔。
等等,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吉雪又眨了眨自己的小豆豆眼。
啊啊啊……当然可以!
吉雪忽然兴奋,她倏地就从庄穆掌上飞起,转瞬又落到他肩头,之后便将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蹭向了他颈间。
“啾啾啾!啾啾……”【好呀好呀!不许反悔!你可不许反悔哦!】
哇——松叔,听到了吗?还真赖上他了!好容易,啊哈哈哈……
庄穆身形明显一僵,可旋即他就放松下来,然后头不自觉歪向吉雪,也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