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平安客栈其他几位祭长的屋子里皆是这番场景,那些孩子有和郑祭长屋子里的一样是躺在罗汉床上的,有和纪娍建议的那样是站在那些祭长的床边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的,也有几个胆子小些的背对着他们坐在了门口。
“娍儿,就这么让她们待着?不用让她们说些什么?”李至觉得这样有些不妥,若是这样一句话也不说怕是那些人还意识不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好歹让她们控诉几句。
“就这样,什么话也不说才是最好的!”纪娍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白布条,一边冷冷地说道:“那些人未必就不明白湖边祭这破俗到底吞噬掉了多少无辜的生命,就得让他们自己琢磨自己想,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想清楚了最好。”
“就算……就算是他们想不清楚,今儿晚上这遭遇也够这些冷心冷血的人一直提心吊胆到他们进棺材的那天了。”
说罢,她站在客栈一楼的正中央,环顾着他们这一个时辰的成果,数十个写满字的白布条从梁上悬下,缠在客栈的中柱上,垂在客栈的柜台上,挂在客栈的楼梯上。
那些白布条上写的是这几十年来所有被献祭掉的姑娘的姓名以及她们失去性命时的年岁,一笔一划全是痛诉,一横一竖满是怒斥。
明日一早,住在这平安客栈里的祭司祭长便可看见这番景象,亲眼看见竟有这么多鲜活的姑娘在这个荒唐无比的破俗里没了性命,也不知他们到时候会作何感想。
这些东西虽说设在平安客栈里,但却不单单是为了平安客栈里这些人准备的,而是为这场祭祀的拥趸,为那些无动于衷的既得利益者,以及那些事不关己便噤若寒蝉的旁观者,是为他们准备的。
而这些人此刻还不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同样,远在杜成县的纪娍他们也不知道百旺镇上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
一把通天大火烧得正盛,将整个百旺镇的人都给惊醒了。
周姃也是被这场大火给吵醒的,下人来报时只说是着火了,她出去看了才知道着火的地方是花阁和木楼。
“怎么会这样?”她有些不解,计划里并没有这一出啊?
眼前那把大火照亮了半片天空,周姃想起木楼里的那些姑娘不免有些心痛,纪娍那姑娘大费周章这许久,苦心经营至今日就是为了救出那些姑娘的,眼看着天亮之后,等他们安排好的传言一起,那些姑娘就能得救了……
怎么会在现在这个时候突然起火呢?来不及多想,周姃急匆匆地派人前去救火。
但是在这滴水成冰的时节,这通天大火哪是说就就能救的呢?
户外的水不管是河水湖水还是池水塘水都早已成冰,就连寻常人家屋内的水也是一入夜就成了冰。
总不能指望一桶一桶的井水去灭这么大的火。
就在周姃束手无策之时,有一位姑娘找上了门,那姑娘黑纱覆着面,一身香脂味儿,站在隋府的门口不肯离开,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受人所托来找一位叫姓言的公子。
大火肆虐,整个百旺镇的人都在关注着那场大火,但沈管家还是怕外面的那位姑娘引起什么争论,只能先将她带进府中交由周姃。
“言公子?”周姃困惑地看着沈管家,而沈管家是同样一脸困惑。
“你方才说你是受人所托?”
“是。”那姑娘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周姃打开才发现那信是隋言意写的,上面写着隋府,落款只有一个言字。
周姃把信给沈管家看了,只抬了抬眼,沈管家就了然了周姃的意思,他清了清嗓子:“你要找的这位姓言的公子今日不在,你是受谁所托,所托的又是何事,都可以跟我们夫人讲。”
黑纱覆面的姑娘抬起头看了一眼周姃,顺势揭开了自己的面纱:“我是花阁里头的,叫芍药。”
“昨日一早,后厨的钱婆就找到了我,让我帮她一起把木楼里的姑娘都给救出来。”
周姃忙不迭开口:“那……那些姑娘呢?都救出来了么?”
芍药点了点头:“钱婆昨晚送到木楼的饭菜和茶水都是下了药的,那几个助纣为虐的婆子吃了晚饭就昏睡过去了。”
“昨日湖边祭,我们花阁不接待客人,所以从木楼把那些姑娘带出来会容易上许多。”
“把她们带出来后,我和钱婆就趁着夜色把她们送到了一处小院子里。”
“那些姑娘现下都好好地待在那里。”
“我们才刚把那些姑娘安顿好,还没回到花阁,火就烧起来了,是从木楼烧起来的。”
“钱婆看见着火之后,就把这封信塞到了我手里,一个人赶回去了。”
“只是,除此之外……”
“那木楼里昏睡过去的还有一拨人……”
周姃心中一惊,问道:“那些人是?”
“客人,三楼的常客。”
“有几位?”
“常去的都在了,一共有九位。”
按理说,花阁昨日不开门迎客,木楼也应当如此的。可三楼那些大都是有身份有地位或是有钱有势的,所以周姃都不必问就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那儿。
只是她实在没想到这样知法犯法还不知收敛的竟然有这么多……抑或是还有更多……
眼下最重要的是得知道这场火是怎么起来的,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事发偶然,不过周姃听芍药说了这么多,心里也早就明白了,这场火是有人故意为之的可能性最大。
“那位钱婆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