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言意冲他摆了摆手:“如今我们在外面,这些虚礼便免了吧!”说完这些,他径直走向何氏,先是看了隋言朵,才向何氏道:“何祖母,还是得多叨扰您两日了。”
“你这孩子……”何氏慌乱地扯着衣角擦了擦手:“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你们来,我且高兴着呢!”
“快……到旁边坐下歇一会儿,也跑了两日了,夕饭马上就好了。”何氏边说边用手肘推着隋言意往灶台边走。
何氏亲手做的羊汤好喝,杨夺锦背回来的吊炉烧饼也好吃,热乎乎的羊汤配着外脆里暄的烧饼,所有人都吃得心满意足,除了沈管家……
不知怎么,从他端起碗那刻起,李至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看得他心里直发毛,直到自己吃完第二张烧饼喝完第二碗羊汤,摸着肚子放下了碗,李至那小子才不可思议地挪开了眼睛。
“果然!杨将军又是骗人的!”李至低着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烧饼,不住地在心里嘀咕着:“哪有他说的那般夸张?怕是没有他能吃两三天,加上他才只够吃两三顿吧……”
当然,上当受骗的不止李至一个,就连纪娍也隔着碗偷偷地观察着,一旁的隋言意看着他们两个人对沈管家的胃口如此上心,觉得莫名好笑。
“杨将军是骗你们的。”隋言意强忍着笑意,凑到纪娍身边小声说道。
纪娍回头望着他,一脸难为情地笑了笑:“看来今日这羊汤轮不上他喝,都是应该的。”
“嗯!”隋言意忙不迭点头,笑得温暖柔和:“确实是应该的……”
杨夺锦再回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何氏专门重新熬了一锅羊汤,李至抱着碗坐在他面前,等他一脸疑惑地拿起第五张饼时,李至才恍然大悟地开口道:“明明是多上你才只够吃两三顿的。”
又两三顿饭过后,就到了隋言意和隋言朵离开纪家的时候了,考虑到马上就要去罗罗湖边参加祭祀帮役的招募,隋言意便把时间又往后推了两天。
周姃收到消息只嘱咐他们要行事小心,还特意邀请纪家和李家一起到府里过年,其它的便再无过问。
赵氏妇对一家人要去将军府过年一事颇为担心,怕他们会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惹人发笑,倒是何氏笑着宽慰了她许久才打消了她的顾虑。
纪娍知道周姃这么安排是为了他们两家人的安全,便也就同何氏一起接受了周姃的安排,而纪娍也知道何氏之所以答应到隋府去,其实是为了京中的消息,若是呆在隋府,有了消息她也好能马上知晓……
这消息一传来,最开心的必然是隋言朵,她蹦蹦跳跳地来到纪娍身边:“娍姐姐,过两日你们就同我和哥哥一起回去吧。”
“早些住进我家里,我也就有人陪着一起玩儿了。”
“好!”纪娍笑着回应她。
招募那日一大早,上次出村那五个人又出村了,这次他们还带上了李信。
赶到招募地点之时,陈巫公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头也不抬地问着他们是想做哪份帮役。
扮作男装前来的纪娍走近两步,粗着嗓子回道:“我们几人是想做仆手的……”说着,她还故意清了清嗓子,笑得吊儿郎当地接了句:“都说那份活儿拿的银子多……”
旁边有人投来了鄙夷的眼神,呸道:“这个年纪不学些好的,净想着干些损阴德的活计。”
纪娍也不恼,笑嘻嘻地冲着他呸了回去:“咱们这些人,谁也说不了谁,都是羊屎落地,颗颗一样大……”
“你!”那人恼红了脸,可说起来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先,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走开了。
陈巫公不动声色地照着纪娍给出的名簿一一登记在册,当然这些名簿都是假的,是在陈巫公的帮助下,用的全是之前被献祭掉的女孩子的姓名和身份。
这边纪娍他们刚刚招募完成,两辆马车就停在了他们的面前,为首的那辆马车上驾车的是他们在槐树院子里见过的一位少年。
少年似乎是没有认出纪娍,直接掠过了她。
同样地,他也没有认出装扮成乡下人的隋言意,也直接掠过了他。
倒是在看见他们身后的杨夺锦和李至时才露出一丝讶异,但他很快就将这丝讶异压了下去。
从他驾驶的那辆马车上,走下来一位又一位,全是熟面孔,他们与纪娍这一众人擦肩而过,彼此装作并不相识,但他们彼此也都明白,他们所为的是同一件事。
陈巫公照例为这些人准备了假的姓名和身份,在纪娍将他们的真实姓名递到陈巫公的手里的同时,这份假的名簿也递到了纪娍的手里:“他们的真实姓名用不得,用我准备好的这些,日后也好脱身。”
纪娍那日一拿到陈巫公给的假名簿,隋言意立刻就安排了人送去了槐树院子。
计划一步一步在进行着,也不知怎么的,越到最后,纪娍反而越有斗志。
回去的路上,她难得同以往一样与李至斗起了嘴,李至说她扮作男装去做仆手,他就要多受一份累。
她眼珠子一转,阴阳怪气道:“可不嘛!你多有用啊!吃得多力气又大,最关键还能当两人来使。”
“不错!真是不错!”
李至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知道纪娍是在骂他,又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想起用来反驳纪娍的话。
两个人就这样跟小孩子吵嘴一样,一来一回地闹了一路。
隋言意也颇有兴致地听了一路,时不时还被他们两个人逗得发笑。
纪娍看着身边强忍着笑意的隋言意,突然就起了坏心思,她话锋一转:“隋言意,你觉得方才是我说的对还是李至说的对?”
“自然是你说的对。”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但实际上已经有些走神的他根本就不知道纪娍和李至方才分别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