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那人看出宿星的犹豫，眼中划过阴鸷，大黄咬他的肩膀他也不躲，快速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直直的朝宿星面门而去。

“宿星哥哥小心！”一直关注这边动向的黎臻大喊，宿星缓过神，虽然偏头躲的及时，但脸颊上一热。

被激怒的小少年如同被惹恼的山君，当即朝那人攻了过去。

“噗嗤”有热意迸溅到脸上，宿星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就看见自己的刀深深嵌入对方的腹部。那人一手持着匕首，不可置信的表情，缓缓倒了下去。

……

天色擦黑，小院里散发着热烈的饭香。廖大夫煮了一大锅米饭，另外用咸肉炒了时蔬，怕不够吃，还煮了一锅汤，里面加了小河虾。

河虾是从土匪窝里翻出来的，他们有单独的库房存放粮食，当时站在门外廖大夫嗅到与众不同的味道，便叫小聋子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里面除了粮食外，还有一些白骨。不用细看，廖大夫能瞧出来是人骨，看着骨头粗细长短，估摸着只有三岁左右。

明明粮食满仓，但他们依旧选择吃人，只因为没有肉……

廖大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

一脸血迹的宿星不说话，天色晚了无法赶路，索性就在此将就一夜。他们不愿意在土匪窝里睡，就随便找了个还算整洁的院子，处理好脸上的伤后，宿星就独自进房，一直到晚上也没出来。

宿星是皮外伤没有大碍，牧野伤势更严重一些，不过有廖大夫在，要不了一个月就能恢复。“你去叫哥哥吃饭。”

黎臻正蹲在厨房灶膛边，眼睛盯着菜盆子，不争气的咽口水，闻言慢吞吞的起身。“我刚才看了，宿星哥哥在睡觉。”

牧野摸小孩毛绒绒的头发，孩子还小，没必要知道那么多，便顺从点头。“对，他在睡觉，所以阿臻去叫他吧，吃完再继续睡。”

等小孩迈着小短腿匆忙走了后，牧野收敛温柔之色。“我将那些人挂在城门上了。”

“行，”廖大夫点头，“他们作恶多端，如果官府还在的话直接将其扭送进去，大概也是被砍头，如今我们不杀他们，让老天爷惩罚他们。”

天下大乱之后，纵然没有国法家规，但廖大夫他们几个双手从未沾染过人血。廖大夫叹气：“宿星那孩子，大概是被吓坏了。”

他力气大又在气愤之下，手里的刀直接将那个土匪捅了个对穿，人当场就死了。牧野解决完其他几个人过来时候，宿星呆呆愣愣站在那，手中的短刀还在滴滴答答。

“我……我杀人了……”

当啷一声短刀落地，宿星浑身无力跌倒在地。一向故作成熟的小少年，冷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惊慌的神色，黎臻小跑着过来扑进他怀里，哭着喊哥哥。

“他们罪有应得。”牧野说。

可这并不能让宿星好受，他神魂游离的模样，将自己关起来，缩在被子里。

“宿星哥哥，你醒了吗？”黎臻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床榻上鼓起一个小包，她小碎步跑过去趴在床边。

“吃饭啦，有好吃的饭菜呢。”宿星没给她反应，黎臻将被子扒开一条往里看，正好对上宿星的眼睛。

“哇，你醒啦！”

宿星不说话，眼睛里失去了光彩。黎臻不懂他怎么了，但能察觉出他心情不大好。以前蔡嬷嬷在的时候，会拿出好吃的哄黎臻，因此小孩琢磨了一会，哒哒跑了。

宿星默默将那条缝隙关上，被窝里漆黑一片。他脸上和身上的伤处理好了，不过沉闷的被窝里弥散着一股血腥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杀了人。

一个人，不是尸僵，是活生生的人。

宿星闭上眼，心中五味陈杂，郁结于胸，无处开解。说到底，他还是年岁尚轻，即使地动之后见过同村之人死亡，也未曾料到自己会致人死地。没过一会，听见房门又开了，去而复返的小孩叽叽喳喳说着什么，连着喊了几声宿星哥哥，宿星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宿星哥哥，看看我给你拿了什么好东西？”小孩脑袋钻进被窝里，声音软乎乎的道：“宿星哥哥，你能看到吗？”

被窝里太暗什么都看不见，黎臻也瞧不见宿星的脸，不确定他能否看见，于是卖力的将小手往宿星的方向靠，手心里是一颗大鹅蛋，由于小孩手太小，鹅蛋太大，拿不稳骨碌碌滚到了床榻上。

“唔……”宿星鼻子受到一击，酸疼的厉害。

“宿星哥哥？”黎臻不知道发生什么了，歪着头，大眼睛极其无辜的眨了眨。

宿星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把、它、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