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食都是他们自己的,那些人只给他们送过瓜果,瓜果无法下药,问题只能是那口井。
宿星一脸冷峻:“他们迷晕我们又把我们关在这,到底想做什么?”
吃了解毒丸浑身有了力气的牧野起身,“不管如何先从这里出去再说。”
“嘘。”宿星突然比划了一下,屋里的人顿时噤声,听见外面有轻微的动静。
这时候小聋子迷迷糊糊的醒来,还不知所谓,直接被黎臻用两只小手捂住嘴巴。
外头,似乎有人接近,还用手拨弄了大锁头。快晌午的日头刺眼,正好将来人的身影投放在门板上,细长一条,瘦瘦弱弱。
宿星朝牧野看了一眼,牧野会意,轻手轻脚的将自己的剑抽出来,顺着门缝,当即伸了出去。
“啊!”来人吓了一跳,似乎刺中他了,听着声音年纪不大,是个少年声音,再然后,那道身影就没了。
牧野手里的剑是名品,他还舍不得用其来砍锁,但事关紧急,舍不得也得来。只听一阵金属相击之声,铁链被砍断,众人从屋里钻出来。
这里是一处小院落,黎臻啊的一声捂住嘴巴指地上,就见有几滴血珠子,那血痕一路往围墙上去,看来刚才的人应该是翻墙走了。
牧野追了上去,越过高墙,落入隔壁的院子里,院里也有零星的血迹,一直到屋中。
牧野持剑上前,推开门,便见到屋里有两个拿着锄头的人,瑟瑟发抖的看他。
其中一个年纪约莫十一二的少年,左手全是血,想来方才被剑刃所伤的就是他。
……
“所以,他们并不是官府的人?”
已经包扎好伤口的少年连连点头,嘴里啃着咸肉,说话含糊不清。旁边坐着他父亲,一个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他点头道:“对,不是官府的人,我们刚开始也被骗了,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土匪,专门骗人进来。”
宿星觉得不太对。“可你们院子的门并未落锁,而且城门也没关,为何不跑?”
“跑又能跑到哪里去?”中年男人叹了口气,“白天还好,到了夜里,那些尸僵防不胜防,我们出去了就是死,还不如留在这。”
廖大夫一针见血道:“土匪们抓你们干什么?”
牧野想到庄稼地里的森森白骨,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中年男人吞吞吐吐,黎臻瞪圆了眼睛竖起耳朵等着听,下一瞬,两个耳朵就被捂住,只见中年男人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说了什么。
小孩仰头,对上宿星的眼睛。
温柔的形状。
黎臻朝着他露出一个笑,宿星却是五味陈杂。因为对方说,他们是土匪准备好的“两脚羊”。
宿星还小,不明白什么是两脚羊,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廖大夫主动解释后,宿星沉默,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廖大夫说,两脚羊最好的是小孩子,因为小孩子皮肉嫩,然后是女人,因为女人骨架小肉多,最后才是男人和老人。
回想起地动之后他们没粮食的那段时日,恐怕天下不少阴暗的角落里在经历这等事情。
在这里他们没有粮食,也不敢出去,怕出去碰见那些土匪,更怕碰见尸僵。每日的吃食都是土匪随手给的果子,一篮子果子能吃半个月,因此他们瘦弱的厉害。
宿星一直捂着黎臻的耳朵,过了会,他觉得手背有点痒痒的,低头看,是小孩在挠自己。
“宿星哥哥,大黄呢?”
经小孩提醒,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有一只大黄狗,可醒来后就不见其踪影,再加上说那土匪吃人,宿星脑仁直跳,松开黎臻立刻叫牧野。
“不对,大黄不见了,我们得尽快去找。”
大黄一听就是狗的名字,中年男人道:“你们还带狗了?估计已经被他们吃了。”
“不可能。”黎臻小声反驳,“大黄很聪明,会跑的。”
像是不屑和小孩争执,中年男人摇头不说话了。
“我去找大黄,宿星你在这守着他们。”
“牧野哥哥,我想和你一起去。”
宿星一把将小孩拽回来,蹙眉道:“你去帮不上忙,老实呆着。”
“我也能帮忙的。”黎臻瘪嘴,委屈的小声嘀咕。
干等着是不可能的,宿星问那对父子:“城里有多少人?都是被掳来当两脚羊的?”
黎臻:“宿星哥哥,什么是两脚羊?”
廖大夫给小聋子一个眼神,小聋子立刻会意,拽着黎臻去一旁玩。
“城里应该不少人,”那人回忆道:“我们一家三口是去年冬日里来的。”
那些人说自己是官府的,他们就信了,还有好吃好喝,就打算留下来,谁料一觉醒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妻子不见了。
再后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他怕那些人要吃他儿子,每日都胆战心惊,幸好春日来了,口粮暂时不会缺,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宿星转头和廖大夫商量:“我们走一趟?”
小少年心善,想救人于水火之中,不过廖大夫轻轻叹了口气,觉得事情么那么简单。
他们沿着街道走,只要看到有人生活的痕迹就上前敲门说明来意,宿星信誓旦旦:“放心,可以带你们从这里出去。”
门开了条缝隙很快又合上,主人冷冰冰的道:“不需要。”
走了几家俱是如此,冷漠的说不用。宿星不明白,廖大夫摇头道:“他们怕出来遇见更危险的事情,比如尸僵,比如邪祟。”
在这里生活起码在被吃之前,生命安全可以得到保障。没人愿意涉险,更是存了侥幸心理,觉得下一个被吃的说不定不是自己。
宿星不服气,顶着烈日一脑门的汗,他随便用袖子擦了一下,让廖大夫和小聋子去到旁边树下阴凉处,他再去敲附近的几家。
树下,黎臻的视线随着宿星走,看见他敲门、解释、吃闭门羹。
“宿星哥哥是好人,”黎臻自言自语,又重复一遍,“很好的人,我要一辈子跟着他。”
廖大夫笑道:“你个小娃娃,知道一辈子是什么意思吗?”
黎臻转头看过来,眼睛又大又圆,清澈明亮。“知道哇,就是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