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见另一道声音小心地喊了她一声,她心想,原来眠眠也在。
她问:“你们怎么来了。”
虽是问句,却听不出好奇之意。
她们能进来,自然是有了母亲的允许,对她而言,无论怎样都称不上是好事。
若是眠眠,想必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至于虞舟......她倒希望对方是来替岑世闻讨公道,也不想自己这般狼狈还要应付那些多余的关心。
“虞瑛师姐。”岑雨眠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难过,“你为何向虞家主说,是因为姐姐才生的心魔?”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虞瑛闭上眼睛,沉默以对。
果然如此。
只可惜,没有误会。
虽不知道她们是如何说服母亲进来的,但只要她什么都不说,她们也无计可施。
“虞瑛师姐……”岑雨眠的声音听起来很可怜,“你理理我们呀……”
脚步声慢慢靠近,对方走至她的身边一并跪下,牵起带着玉珠的手,情绪低落。
“师姐怎么会生心魔呢......”
虞瑛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带着些许苦涩。
是啊,她怎么会生心魔呢?
她是家主之女,母亲、家族、修仙界,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她,她怎么能......生心魔呢?
手腕上的玉珠闪着光,替她压住丹田的躁动不安。
虞瑛没去管它。
这是她生心魔以来,少有的不用费劲去抵抗心魔。
难得的轻松。
若能一辈子带着仙器,也未尝不可。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家主之女,她真想像岑潋那般......一走了之。
“虞瑛师姐!”
耳边如惊雷般炸响,虞瑛猛然惊醒!
岑雨眠拉着她满脸担忧:“师姐刚刚怎么了?”
心口仿佛劫后余生般剧烈跳动,虞瑛一手握住手串,下意识摇了摇头。
玉珠只能抑制心魔出现,却无法左右她的思想,刚刚那些,都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她退缩了。
她......是一个胆小鬼。
虞瑛拂开岑雨眠的手,语气冷硬起来:“你们走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调整好跪姿,继续闭目。
见对方打定主意不再理会她,岑雨眠无法,只好与随之走上前的虞舟交换下眼神,暗暗点了下头,悄悄出了门去。
虞舟接到她给的暗号,待她掩好房门,慢慢开口道:“虞瑛师姐,我和眠眠来时,在门口遇见了邱白师姐。”
虞瑛没有反应。
虞舟继续道:“我们本想让她一同前来,她却说,是师姐你不想见她。”
“阿瑛师姐,我们四人自小一起修炼、一同长大,阿瑛师姐如同长姐,事事挂心,我们都铭记在心。”
熟悉的称呼让虞瑛缓缓睁开眼,语气难免落寞:“......往事何必再提。”
“……你也走吧。”
虞舟似乎被这话刺了一下,心底泛出一阵苦意,想好的说辞怎么也说不出口。
来的路上,岑雨眠已经同她说了自己的猜想——虞瑛的隐瞒可能与邱白有关。
虞舟赞同她的想法,她与虞瑛相识多年,知道她并非出卖她人苟且自己之人,若她的隐瞒是想保护谁,最大的可能,便是邱白了。
正巧两人在门口遇到邱白,从她口中得知虞瑛不愿见她,猜想更笃定几分。
她本该按照与岑雨眠事先说好的那样,由她先软化虞瑛的态度,再让邱白进来,晓之以情劝虞瑛说出真相,事情便能得到解决。
可看到虞瑛这般,她心里实在不好受。
虞瑛长她六岁,在邱白和虞启玉还未拜入家主门下时,两人便一同修行了六年。
虞瑛寡言,她亦少语,大多数是各练各的,直到家主让两人互相切磋,输者要在寒冷的三九天里站上一整天。
她第一次切磋便毫无悬念地输了,天寒地冻,还飘着大雪,她在院中扎着马步,虞瑛便站她身边,撑着伞,运转内力替她驱寒。
她站一整天,虞瑛也站一整天。
那天之后,虞瑛向家主要求,只要她能坚持下一炷香,便可不用受罚。
家主念她年纪小,便同意了。
于是在天气最寒冷的日子里,她便再也没有受过罚。
她刚才那番话……又岂是虚言。
一时间,虞舟不知道该如何说,只好沉默地站在一旁,好半天才道:
“师姐若有苦衷……讲与家主大人听,她定然可以理解的。”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师姐,执念不除,心魔不消,无论如何,总要……”
“师妹。”虞瑛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上元那日,躲在柜中的人,是你么?”
“什么……?”虞舟愣在原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虞瑛低笑一声:“师妹果然不擅撒谎。”
“既然师妹知晓了那日发生的事,又何必来问我呢?”
她再一次开始逐客:“言尽于此,师妹请回吧。”
虞舟只好默默离开。
上元那日,虞瑛和邱白到底做了什么?难道……还与今日有关么?
虞舟揉了揉眉心,看来,只能再去问问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