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顾突然发现岑厉似乎从来都很冷静,看似娇弱温柔,实则坚不可摧。
岑厉不知道方顾在想什么,但不妨碍他将自己想的说给他听。
“这次的锚点世界非同寻常,从我们进入它的那刻起,所有人已经落入了陷阱。”
“情绪控制?”方顾沉下脸,语气凝重。
“没错,情绪控制。”岑厉盯着那团堙灭的篝火,眼神冷肃。
“人的情绪最是不可控,它抓住了我们的弱点,让我们大脑里最隐秘的感情被放大加深,赵飞熊的狂暴,汪雨的恐惧,陈少白的怯懦,”岑厉顿了顿,看向方顾,“还有你的焦躁。”
“越往雨林深处走,我们便会变得越来越不可自控,最终变成失控的疯子,沦为它的战利品。”
方顾若有所思,岑厉说得句句在理,可有一个地方他始终想不通。
他盯着岑厉,眼神疑惑:“那你为什么没有被影响?”
岑厉直直望向方顾,在那双狭长的黑眸中看清了自己的脸。
“我有。”他说。
但岑厉也仅仅只是说了个“有”就不再继续,转而聊起了别的。
“方队长,你有没有觉得赵队长变了许多?”岑厉试探着问,这是他斟酌了许久才找出的一个合适的说法。
方顾瞥了他一眼,道出了他心里真正想说的:“何止是变了,简直是换了一个人。”
但其实赵飞熊的变化并没有他们口中的那么明显,或者说他的变化按常理来讲都是有理可循的,但就是这种“正常的”、“合理的”变化,放在赵飞熊的身上反而成了最大的异常。
岑厉琢磨着方顾的意思,片刻后他问了一个极不相干的问题:“方队长,你和赵队长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赵飞熊嘛……”方顾的眼神变得微妙,他似乎在回忆那段记忆,调子拖得很长,透着一股莫名的瘆人。
“你看到他脖子上的疤了吗?”方顾突然问。
岑厉点头,那条蜈蚣一样丑陋的疤恐怕连瞎子都看得到。
“我砍得。”方顾淡淡道,平静的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好。
岑厉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原以为赵飞熊那道疤或许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留下的,可没想到竟然会是方顾。
方顾见岑厉一直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将他吓到了,心里一边埋怨他娇气,一边又开始琢磨该怎么去安抚一下这朵实验室里的白玫瑰。
于是乎,我们英明神武的特种大队长第一次用了从程愫那听过的一句话。
方顾摆正了身子,神情正经严肃:“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最重要的任务对象。
岑厉猛地抬眼,澄澈的蓝眸有瞬间的晦暗,即使他知道方顾的话里根本就没有他想的那个意思,但他还是忍不住生了妄念。
指甲掐进肉里的痛唤回了岑厉的理智,他温煦地、柔软地笑着:“方队长放心,我和赵飞熊不一样。”我会将那些觊觎藏得很好,直到能见光的那天。
这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金灿灿的光落到了岑厉的眼睛里,细碎的光珠在碧波春水里搅起一汪清浅涟漪。
方顾突然有些挪不开眼,这双眼睛太漂亮了,漂亮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占为己有。
两个人各怀心思,此刻偏又默契十足,都沉默了下来,一时间,只有风的声音在静滞的空气里搅弄风云。
背后突然传来沙沙声,方顾和岑厉同时回头,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视线里。
是巴特。
巴特似乎刚从树丛中钻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草裙边上还沾了泥。
“每次惹了琳达生气,我都会在第二天早晨去给她摘最新鲜的红桑果,她喜欢吃红桑果。”巴特向两人解释,他将手里的布兜解开,里面全是红艳艳的果子。
方顾收起了戒备,嘴角勾起一抹轻松的笑意,他目光戏谑地落在巴特身上,用一种既老练又体贴的口吻说道:
“你知道吗,巴特,女人的心就像春天的花,需要细心的呵护和温柔的言语来浇灌。琳达小姐那么善解人意,她肯定会原谅你的。”
巴特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怪异,不过他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憨厚地笑了笑:“我先去给琳达送红桑果,等赵队长准备好,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当然。”
“好。”
两人异口同声。
巴特感激地点了点头,快步走向了小木屋。
“砰!”门被重重甩上。
“你觉得他是去干什么了?”方顾用自言自语的声量问。
岑厉想了想:“不止是为了去摘红桑果。”
“红桑果?”陈少白目光炯炯地望着面前的一摊红色果子,眼神充满了质疑。
这红的发黑的果子真的能吃吗?
方顾从那堆果子里拿了一个,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