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听见动静,将匕首从还在起伏的肉/体上抽出,侧脸看过来。
他戴着口罩,只有左眼下的皮肉溅上几点血斑,显得肤色更白。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像个惑人心智的艳鬼。
碍事的长发束成高马尾,红色发带是他身上唯一的亮色,狠狠晃了童遥的眼。
彻底没了气息的尸体像垃圾一样被随手扔在旁边,男人取出方巾将匕首擦过后收起来,才转身,正面迎上黑洞洞的枪口。
“是我。”
他上前,握住枪管,连带着童遥的手一起轻轻压下去。
两人一个站在满是血腥的门内,一个站在门外,中间隔着不过一米的距离,就这么对峙许久。
片刻后,童遥伸手,脸色惨白得可怕。
他语气生硬地开口:“还我。”
男人愣了,随即后退一步:“不行。”
胸口像被重力猛地锤了一拳,童遥忽然眼前发黑,太阳穴突突直蹦。等慢慢缓过劲来,立马将搀住他的手拂开。
“朱辞镜。”他深呼吸,咬牙切齿的样子像要把人嚼碎,“我说,还给我。”
“童老师?你在跟谁说话?”萧筱久不见人回来,独自来寻,就见童遥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两人之间的空气都紧张得似乎有火花“噼啪”作响,童遥更是绷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攻击性强得像下一秒就要拧断陌生男人的脖子。
萧筱哪见过这阵仗,还当朱辞镜是这山庄里闹的鬼,立马警惕地从腰间抽出手枪,对着他的脑门。
朱辞镜有些无奈,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吐槽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你们别动不动就要崩别人脑袋……别紧张,我是人。”
随后又转向童遥,说:“其他事出去再说。我在这里找到了一些东西,先让你的实习生小朋友把枪放下?”
他手里的信封和其他人拿到的一模一样,毫无疑问也是“受邀”来到这里。
“……他不是鬼。”半晌,童遥才说。
这边的争执声惹来其他人围观,他们看着凭空多出的一个人犹疑不定,都在质疑朱辞镜的身份。
“十、十一、十二……我们人是齐的,那他是谁?”
“听说有的鬼会扮成人混进来捣乱……”
“他身上和脸上都有血!里面的人一定是他杀的!”
不怪他们疑心,休息室里的血腥场面对普通人来说着实恶心得可以。已经有人撑不住,跑到一边干呕去了。
岌岌可危的信任因为和命案现场一起出现的不明人士雪上加霜,众人脸色难看,不约而同地往童遥身后靠。
童遥脸色铁青,跟着语气也不好:“让开。”
看在异空间里变数太大的份上,他可以避免和朱辞镜起冲突,这人能为寻找线索出一份力。
但抛开成见是不可能了,没当场冲上去对着那张化成灰都认识的脸抡一拳是童遥最后的礼貌。
这间休息室看上去是专门为宾客准备,陈设一眼就能看到头,占地面积最大的是两张长沙发。
男尸衣着还算得体,从身材面貌看得出来是个注重保养的人。现在了无生气地倒在沙发边,双目圆睁,左胸开了个大洞。
朱辞镜用随身的武器捅进这里,然后翻搅几圈,把心脏搅成一团碎肉,导致他迅速毙命。
“为什么杀他?。”童遥蹲下身检查现场痕迹,头也不回地问。
在异空间内随意杀死原住民很可能会错过重要信息,增加走进死胡同的可能性。
要是朱辞镜连这都能忘记,可就真是上课上给狗了。
“没办法啊,我只不过是进来坐了坐,这位运气不太好的先生从外面闯进来,嚷嚷着要我出去。”朱辞镜一摊手,表情格外无辜,“但门打不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来杀我,所以我是正当防卫。”
童遥沉默着,不接话。
他信没信不知道,其他人肯定是不信的。听完朱辞镜的解释,他们躲得更远了。
异空间在众人的印象里一直是可怕的地方,里面的原住民自然也是可怕的人。
能随手杀死一个原住民,并且气定神闲毫无波澜的人,毫无疑问是危险分子。
童遥从尸体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把铜制钥匙。
“这就是你发现的东西?”他问。
“不止,还有这个。”朱辞镜说着,两指间夹着方形物体晃了晃。
一个皮夹。
皮夹里空空荡荡,没有钞票也没有证件,只夹层里有一张照片。
从质感上能看出照片年份很久了,看不太清。只能依稀辨认出拍的是第三视角下的一男一女,他们站在一起,亲密无间。
朱辞镜咂舌道:“怎么办呢,好像棒打鸳鸯了。”
明明是棒杀鸳鸯。
童遥似乎笑了一声,情绪难辨:“后悔了?”
朱辞镜:“不算,只是在想如果一位刚失去丈夫的女士有团圆需求应不应该满足。”
其他人站在门外始终不敢进来,内容奇怪的对话听得他们脸色变了又变:“……你们,在山庄里杀了人,要是管家找上来怎么办?”
管家看起来就知道不好惹,如果因为这个把他们赶出去,就只能落得最开始那个中年男人一样的下场了。
朱辞镜似乎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扶着下巴沉吟半晌,认真道:“那,只有请他闭嘴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这么做。”
众人:…………
就知道这个男的也不是好人,长得人模狗样其实满肚子打打杀杀!
“没什么能看了,走吧。”童遥起身。
经过朱辞镜时,他特意停下脚步,毫不遮掩地审视半晌,目光能在人脸上烧出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