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餐过后展元骑着摩托车将河笙送到附近的公交站牌,展元本意是送河笙回家,河笙却不想让展元看到家里位于巷尾的老式小楼,那栋房子放在三十年是极其风光的建筑,三十年后在人们眼中只是落魄的象征。
“妈,你怎么这个时候在家?”河笙见魏如愿这么早回家深感意外。
“你说呢?”魏如愿翘着二郎腿抬眼反问河笙。
“你干嘛这个态度,我哪里惹到你了?”河笙依稀觉得大事不妙。
“你为什么坏我的好事?”魏如愿在烟灰缸里捻灭剩余的小半截烟头。
“我怎么坏了你的好事?”河笙将书包从肩膀上取下放到沙发一侧,彼时她已经做好了挨一顿打的心理准备。
“阿念本来打算把那个小畜生带到国外去养,你为什么非得在中间搅局?阿行命里克父母、克手足,你小姨如果能成功把这个大麻烦成功转移,我们家兴许就能结束厄运……现在好了,所有一切可能性都被你毁了,你打算怎么和我交代?”魏如愿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
“我本来就应该拥有这个机会,凭什么小姨只把机会留给阿行?”河笙振振有词的同时心中也在纳闷母亲今天的反常,魏如愿平时在家里遇到事情都是直接动手,向来不会花时间跟河笙讲道理亦或是争论。
“别做梦了,你小姨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小时候三番五次偷拿她的化妆品,又划坏了她最心爱的裙子和大衣,阿念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这种一肚子坏水的外甥女,包括我,我也不喜欢你,你就是那种全天下所有人最讨厌的心机女。”魏如愿的眼神里尽是讽刺,家中三个女儿,她第一讨厌就是阿行那张狠毒的嘴巴,第二讨厌就是河笙的自私虚荣与爱出风头,第三讨厌就是江克柔的伪善与愚蠢。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见天底下有哪个母亲会这样说自己的女儿?”河笙忽然觉得母亲今天不是把自己单纯当成女儿来看待,她似乎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极具威胁性与竞争力的同性,魏如愿自河笙身体发育之后便时常会对女儿流露出一种同性之间莫名的敌意。
“算了,算了,阿行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我一个当大人的懒得跟你这个小姑娘计较。”魏如愿笑眯眯地回身从沙发旁取出一块包装精致的蛋糕。“我麻将馆朋友店里的新品,你尝尝,大家都说味道不错。”
“你尝一口我就尝。”河笙依稀记得母亲在八年之前也是这样笑眯眯地递给阿行一块蛋糕。
“我们大人不爱吃蛋糕,你吃,现在就当着我的面前把蛋糕全部吃掉,我们家河笙一向最乖了。”魏如愿突然像换台般转换成很一副温柔的语气,字字句句都是让人难以消受的虚情假意。
“妈,我如果吃完这块蛋糕也会像阿行当年一样变成哑巴吗。”河笙流着眼泪一边摇头一边后后退了几步,她从来没有想到这种可怕的事居然有一天会轮到自己。
河笙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阿行六岁那年仿若灾难一般的生日庆祝,八月十九日下午,魏如愿回到家时手上提着一小块蛋糕。母亲在蛋糕上插上一根蜡烛并为阿行欢快地唱了一曲生日歌,河笙自小到大从未得到这种特殊待遇。
“生日快乐哟,阿行,恭喜你又长大了一岁,现在来许愿吧。”阿行吹灭蜡烛够魏如愿在一旁笑着提醒。
“祝妈妈、小姨、外婆、克柔、生生长命百岁。”阿行双手合十闭上眼大声地许下生日愿望。
“傻瓜,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河笙凑过去想抢走阿行手里的蛋糕,反正那家伙已经许完了愿,这蛋糕无论如何也得分她一份。
魏如愿追上去抬腿就给了河笙一脚,那种高跟鞋尖踢到骨头上的钻心疼痛河笙一直都忘不了。
“二姐,你要是想吃就给你,生日年年都有,我明年生日再吃就好啦!”阿行转过头把那块造型别致的蛋糕递给河笙,阿行天真地以为妈妈自此以后年年都会给她过生日。
“阿行,今天你过生日,蛋糕不能让给二姐,等你生日过完之后,妈妈明天再给二姐买!”母亲急忙把蛋糕从河笙手里抢回来重新摆放在阿行面前。
河笙被抢走蛋糕后一边抹眼泪一边呆愣愣地看着母亲喂阿行,她想不通一向对孩子十分严苛的母亲今天为何会对阿行如此温柔,那个当口她无比嫉妒阿行,痛恨阿行,她坐在角落里幻想此刻被母亲温柔对待的是自己,而不是阿行。
“妈妈,这个蛋糕为什么有些苦?”阿行一边吃蛋糕一边抬头问母亲。
“阿行真是个小傻瓜,因为这个蛋糕是苦瓜口味的呀,苦瓜口味的蛋糕虽然吃起来没有那么好吃,但是对小朋友的口腔和嗓子都很有益处。”母亲假作很温柔的样子哄骗年仅六岁的阿行。
阿行听了母亲的话便大口大口地将整块蛋糕一口气吃完,那个家伙期待用这个讨好的行为再一次得到母亲的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