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千舟在江克柔心中是整个戏剧社团中最不配合且最难搞的成员,江克柔在何千舟心中也是一位温柔却十分难缠的社团前辈,两个人任谁都没有想到今天竟会在这样的场合里因阿行碰面。
“前辈,我们去餐厅吃饭吧,阿行正在那里等你们。”何千舟收起眼中的惊讶邀请河笙与江克柔一同用餐。
“我的宝贝小阿行!”河笙抢在前头一把抱住面前已经和她长得一样高的妹妹,那孩子依旧顶着六年前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扑克脸。江克柔放下手中的购物袋走过去贴了贴阿行的面颊,记忆里那张风吹日晒的旧相片终于浮现出原有的画面。
白家的午餐中出现很多江克柔从来没见过的菜色,餐桌主位空着,何千舟与江克柔坐在餐桌左侧,河笙与阿行坐在两人对面,白家餐厅令江克柔感觉好似置身于一幅年代久远的古朴画卷。
何千舟用餐时目光无意落在河笙别在锁骨下方的银白色胸针,那胸针母亲拥有一枚,她也拥有一枚。何千舟与白凌羽的胸针是金色,金色代表一生为家族操劳的白家长女身份,白家长女之外的其他女孩在百日宴上会得到一枚银白胸针,银白胸针意味着可以一生安享白家物质财富的次女、幺女……
“前辈,对不起,阿行因为救我而受伤。”何千舟回过神后端着茶杯起身向江克柔致歉。
“哪有人不受伤的,你别放在心上。”江克柔端起茶杯客气地接受来自何千舟的道歉。
江克柔想面前这位白家小姐一定没有见识过什么真正的血腥场面。何千舟和月隐一样自幼被家中保护得很好,即便当初她不配合社团活动给江克柔惹出很多麻烦,江克柔依旧对她不反感,江克柔平等地羡慕每一个自我而又任性的女孩。
“阿行,我朋友月隐送你的礼物,她说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部手机,我上午去申请了一张副卡放在里面,通讯录里有我和你二姐的电话,我们姐妹三个以后要时常保持联系。”
阿行伸出大拇指向前弯动两下对自家姐姐道谢,随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包含各种面额的纸币递给江克柔,江克柔见阿行对她这样生分眼眶一红。六年的时光令阿行与家中姐姐们的关系比从前更加疏远,她本以为那孩子会因为与家人重逢而喜悦,但是没有,阿行全程表现得好似一张何千舟会客的背景板。
江克柔想或许阿行的心在六年前那晚就已经彻底死去了吧,那时她已经明白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孤立无援的处境,那时她已经明白所谓亲情不过是一场沉痛的自我欺瞒,这世上根本无人可以指望。
“阿行,你要不要和我换手机?”河笙从包里取出自己手机在阿行眼前晃了晃,她现在使用的这部手机是母亲两年前的淘汰品,手机电池已经接近使用寿命,如果想开机一整天得冲三四次电。
“河笙,不可以。”江克柔板着脸对河笙摇头,阿行双手先是掌心朝上向前平推,后又伸出食指指向河笙,那个手势的含义是“送你”。
“可是……”河笙似乎还想争辩。
“没有可是。”江克柔不得不在这时像儿时那样对妹妹拿出长姐的威严,她知道河笙虽然看起来张扬又叛逆,内心却对她这个姐姐依旧留有几分尊重,毕竟她们两姐妹在年幼时曾互相支撑走过一段不同寻常的时光。
“好吧。”河笙不情愿地将月隐赠送的那台手机还给阿行,她从前总是喜欢把自己用旧的文具和书包与阿行置换,阿行木讷到从来都不在意自己文具与书包的新旧,她最喜欢阿行身上这一点。
窗沿上不知何时停了几只叽叽喳喳的麻雀,阿行吃饱了便拄着下巴盯着那些小巧的鸟儿出神,午饭过后河笙硬是拉着阿行帮她在白家庭院里拍相片,何千舟与江克柔站在二楼阳台上看着河笙像鸟儿一样在院子里穿梭。
“前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何千舟点燃一根烟递到江克柔手里。
何千舟曾不止一次在天台看到江克柔躲在角落里偷偷吸烟,那种乖乖女背着他人抽烟的反差感着实另她难以忘怀。何千舟觉得江克柔好似水流,无风时可以静静流淌,起风时也会掀起浪涛拍打礁石。
“问吧。”江克柔迟疑一下还是接过烟吸了一口,白色的烟圈被秋风迎面反扑向面颊,何千舟被烟草气呛得转过头咳了两声。
“我想知道阿行为什么在六年前被家人遗弃到白鹿镇?”何千舟思虑再三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埋藏在心底的问题。
何千舟迫切地想知道究竟因为什么使阿行的家人做出那样决绝的选择,她不想花费许久去捕捉细枝末节一点一点去猜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