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苏条亦捞出控干水分,用备好的香料拌匀,放竹编长板上开始晾晒。
忙完这些,棋状的落苏水分已被盐杀出,加入香料粉抓拌均匀后,平安将这些落苏塞入坛中腌制。
待得瓦片被炽热的阳光晒干,平安搬开石头,捏了捏落苏软硬。
见水分几近压出,她搬来木梯,将这些落苏干放在瓦上,置于屋顶晾晒,只等晒干便可保存数月。
鹌鹑干落苏则等晒干后再另行蒸制,食香瓜落苏则需两日后捞出再晒,重复卤、晒动作多次。
不过今日,倒是无需再忙活什么了。
平安长舒一口气,搬了条躺椅到树下小憩。
待看得角落里绿油油的两株茶树,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口渴,不如就喝杯擂茶消遣一二?
她这会多做点,等爷爷他们归家,或冷或热,或甜或咸,都依他们自己。
说做便做,平安采摘出茶叶嫩尖并几片老茶叶,将茶叶去筋洗净。又寻来花生、大米、芝麻,放人铁锅中炒至焦黄,香气散出。
取出擂钵,将茶叶投掷其中,用茶树棒开始擂。
随着几声摩擦声响,茶叶很快被碾成绿色的茶浆沾在擂钵底部。
再依次下新鲜姜块、花生、炒米,经平安的大力擂转,一股独特的姜香与焦香味从擂钵中逸出。
很快,这些东西便化为细腻雪白的蓉。
用茶树棒继续翻拌,茶叶的绿与大米的白在钵中融合成淡淡的茶绿色。
看着擂钵有些干,平安倒入少许水,最后撒入芝麻继续研磨,待将芝麻碾碎,芝麻外壳与香喷喷的芝麻油亦完美融入钵中。
这颜色,瞧着倒与街上茶楼茶博士点的十分相近。
今日是时间急了,若是有时间,今儿都不该用这新鲜大米,得选用阴米口感最佳。
当地所谓阴米,便是将煮熟的大米平摊放凉,放置于阴凉通风处阴干水分,这样处理的阴米适合保存不说,用来做炒米味道最为香浓。
擂茶既已擂好,平安取出茶碗,舀上一大勺,加上些许白糖,用热水冲泡化开。
一碗色泽淡绿,香浓甘甜的擂茶便热腾腾出炉。
用调羹舀上一勺尝味,入口细腻酽滑,香气扑鼻。一瞬间,平安只觉米香、花生香、芝麻香与茶香奇妙融合,散发出馥郁淳朴的香味。
至于今日晚膳,家中早已无鲜肉,但鱼儿管饱。平安便打算做一盆河鱼一锅鲜与槐花炒鸡蛋。
这会门前的槐花开得正盛,翠绿的枝叶间缀满簇簇繁复的白色花瓣,远远望去,有些似点点云雾缭绕青山之间。
走到树下,白色的花瓣已掉落一地,还可闻到阵阵扑鼻的槐花清香。平安踮起脚尖,从枝干上扯下一大捧槐花到篮中。取尚未开放的花序,挑出用淡盐水浸泡。
做完这些,她便从养鱼的杂物房开始挑选怏怏的小鱼。
不拘是禾花鱼、黄骨鱼、还是小鲫鱼,她一并选了掐鳃去脏,添柴烧锅。
用薄油将这些小鱼两面煎至金黄,入盐调底味,接着便可倒入井水开炖。
以她的经验,每次只需将鱼煎好,无论是用凉水还是热水,都可以熬出奶白的鱼汤来。
待水沸,鱼肉亦析出,化为浓白鲜香的鱼汤,平安加入白豆腐与盐,小火慢煨。
剩下的槐花只需焯水后与鸡蛋液滑散同煎,这槐花炒蛋就是吃个鲜味与热乎,等爷爷他们归家再做也来得及。
趁着炖煮的空档,平安便开始挑水泼菜。这事往常都是爷爷做得多,可他每日服役已经足够辛苦,平安又哪舍得再将这些杂活推脱给他。
脆甜的白菜苔早已抽条长高,变为一片黄灿灿的油菜花,只等夏季成熟,便可打出油菜籽榨油。
地里也如今也种上不少夏日常吃的瓜果蔬菜,最近气候干燥,每日少不得一顿水伺候。
他们村里有那勤快的,更是早晚各来一次,中午则坐在菜地除草捉虫。
平安自认比不上,晚上伺候一顿便已算她勤快,左右她家人也不多,不需要那么多菜。
“娘子!”木头人未至,嘹亮的嗓音便已传至院内。
服役的地离家越来越近,木头如今归家步履是越发轻快。
刚服徭役的时候,木头可是每日回家都哎哟呼痛。
这几日回家,他状态已好了许多,平安给他揉药时也发现他身上的肉比之前要硬实,想来力气要比之前大些了吧?
再回神,木头的俊脸已凑至她跟前,他眨巴着眼盯着平安,笑问:“娘子在想什么?”
想什么?平安当然不会说,她轻咳一声,指了指灶房,“在想今日没做什么好菜,不知你。”
她话未说完,木头早已甜言打断:“娘子做的,便是烂白菜我也爱吃。”
平安放下水瓢,推开他:“嘴这么甜,给你喝碗甜汤润润嘴。”
“果真?”木头挽住她的手,笑嘻嘻问道。
“骗你作甚。”
如脂的云霞布满天空,夕阳洒下最后一缕斜晖,院中的花草树木与屋檐角落均被涂上一层金黄的氤氲霞光。
胡水生慢悠悠跨过门槛,见得两人相携离去的亲密背影,也不由扶住门框,欣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