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死。”黑暗中有声音回答她,是林栖之,可她看不见林栖之,连那在黑暗中也很显眼的血裙子也看不见。
谢水流慌乱地张开手去摸索,摸到一根绷带,绷带牵着她,她摸到湿淋淋的裙角,嗅到熟悉的血腥味,这才安心下来:“你怎么和她打起来了。”
“不打起来她就要弄死你了。”黑暗中渐渐浮现出一个被绷带缠裹的人形轮廓,疲惫地坐在一条凳子上翘起腿,红裙滴落下来的血正在往裙子里收,谢水流就坐在讲台上,略低一点,靠在林栖之腿边。
眼前,也就是教室后门,垃圾桶的位置,渐渐浮现出淡淡的彩色光点。
谢水流哆哆嗦嗦地去摸林栖之的腿,隔着绷带能够摸到鬼的轮廓,好,摸到鞋子了……她去够袜子,袜子没有被血浸湿,她松了一口气。
林栖之放下被她摸的这条腿,换了条腿翘起来,一条绷带刷一下闪过来,拍她的手:“乱摸什么。”
“谢小依没有被你弄死……我意思是,她还存在,对吧?不然你要背上罪孽的。”
“专心点看。”
谢水流这才看见那些彩色光点汇聚成两个人形。
其中一个她认识,是学生卡上的陈斯睿,他走到垃圾桶旁,从桌子后坐的那个女孩手里抢走心愿瓶,走了出去。
谢水流立即站起来,在林栖之的掩护下往二楼,二楼风平浪静,陈斯睿停在了清洁间一动不动。
好大一会儿,谢水流反应过来,取出自己搜到的清洁间钥匙上前开门,陈斯睿走了进去,翻看着里面的心愿,把纸条扔开,把心愿瓶用一件校服裹好,用锤子砸了下去。又取出一双舞鞋,细心地在舞鞋里面粘上玻璃碎片。
垃圾桶旁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站在清洁间门口看见了这一切,陈斯睿用手指着那个女孩的脸说了什么,女孩低着头摇摇头又点点头……光斑就那么散去了。
二楼的走廊还算有点灯光,谢水流重新拧开手电筒看手上的信纸。
“从现有的结果可以得出,是陈斯睿害了李长悦。但栽赃到傅灯头上。”谢水流取出震动了一下的黑色手机。
任务:谢小依的逃出
鬼信物:道歉信
也就是手里的这个东西。
还没有看,林栖之就说:“而谢小依目睹了这一切,但她没有站出来给傅灯澄清。”
谢水流刚想补充说点什么,一边看道歉信一边梳理语言,空中忽然迸发出一声悲愤的尖叫:“不是这样的!不是我没有站出来!”
谢水流越看道歉信眉头皱得越紧,索性把道歉信递给了林栖之:“算是吧。我也没想到她被机关杀死,怨恨的不是机关,而是玩家……因为玩家像当初的同学们一样,选择相信了陈斯睿而不是傅灯。谢小依创作的这个故事里,她尽可能地埋下关于傅灯的线索,找到陈斯睿是凶手这件事不算难,但因为一封情书,所以玩家都不认为陈斯睿是凶手,而怀疑是傅灯。但谢小依这个人已经变成了鬼,她也有自己拧巴的地方,所以哪怕她想让傅灯被理解,把情书的落款改成傅灯,但又不甘心傅灯喜欢李长悦这件事,把名字改成了她自己……”
那悲愤的声音咆哮着,砰的一声,舞蹈室的门开了,涌出了无穷无尽的头发,一个肢体扭曲,被头发勒得面部发紫的女孩站在头发当中:“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我不是那么自私的人……我不是……”
林栖之往前一站,谢小依似乎十分忌惮,痛苦地扯着脖子上的头发停住了,怨毒地看着谢水流:“你不明白……”
谢水流笑笑:“我明白什么?人已经死了,死的是傅灯,你缝合出这么一个谁知道真相的故事,就指望人替傅灯发声吗?傅灯做错了什么?那个发觉剧情不对,二次进入密室的女孩做错了什么?如果你想给傅灯一个真相,你大可以引导那女孩,你都变成鬼了,你有能力那么做,但你只是自私地发泄怨恨……你到底想让人知道傅灯的故事,还是不想呢,你扮演了李长悦,又在线索里藏着你自己,舞鞋是李长悦的还是你的?当初的懦弱或许只是你的错误,或许也没有人要你负责,只是你心里过不去。但你要让别人为你的过不去买单,让别人去理解你,这不是很矛盾吗?”
林栖之:“别激怒她。”
谢小依也顾不上面前站着个顶级红衣,嘶吼着,四周机关嘎吱嘎吱响,楼梯下陷,头发朝谢水流涌来。
谢水流抓紧道歉信,仍然说:“我可以理解你想要为傅灯做点什么,但人已经死了,而你的故事里都不敢把自己写出来,怕别人批判你吗?这怎么能算坦诚的自我剖白吗?你这不是在自我感动吗?”
林栖之和谢小依同时说了句:“你找死。”
绷带犹如襁褓一样缠裹谢水流,林栖之露出那张被划烂的脸转而迎向谢小依的攻势。
襁褓里挤出最后一句话:“但你还有为傅灯做些事的机会。”
“我已经死了!我已经没有——”
林栖之的绷带和谢小依的长发砰一声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