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落,你该不会想着明天早上溜走吧?”
徐星落被巧儿一语成谶,脸色变了变,忙解释道:“学堂的资金有了着落,我得去对接一下。”
一听关系到了学堂孩子们的事情,巧儿难得闭口。
徐星落抓住了巧儿的手腕,“你会帮我的吧?”
“那你……快去快回,也别想着跑了。外边真的很危险。”巧儿重新递上饭碗。
徐星落压了下嘴角,故作乖巧接过,一边吃一边点点头。
百乐楼。
易行从城外赶回来,看到了报刊上那名女子的死讯,第一时间就是想着冲进时宅找麻烦。
奈何时云起先前下了令,他被时云起的副手派人拦在了门口。
好好的美人,就这样死了?
易行心痛如绞,瘫在百乐楼,连着颓靡了好几日。
“易老板,这笔钱要经过您的审批。”
“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这点小事也要烦我?”手里的酒盏摔得震天响,青年的语气很是不耐烦。
“此事可大可小,若是办好了,还可以登报为百乐楼宣传一番,毕竟这回,是为了给无处可去的流浪孩童延办学堂……”
易行拧眉,醉眼惺忪,“用途倒是不错,那个负责人呢?”
“原本定了今日会面,但她只让人传了张纸条来,说是到时候直接去学堂会谈。”说着,秘书低下头,眼中多了些闪动。
易行坐直身子,拿起桌上搁置的折扇,敲了敲秘书的脑袋,“你近来,很不对劲啊。”
“咳,实不相瞒,那女子生得极美,倒是让人难以忘怀。”
生得极美?
易行晃了晃折扇,摊开又合上,再美,能有他在巷子口见到的那个女子美么?
不,全江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比她美的。
易行垂下眼睑,掩去了桃花眸的一缕落寞,重新睁开眼时,淡茶色泽的瞳仁流转间,似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多情与不羁。
“易老板,您为一个女子平白消弥神伤这般久,莫要损了身子。今日街道的积雪也消得差不多了,不若出去走走?”
“那就出门去看看热闹。”
扇柄轻点掌心,易行起身,身形有些不稳,脑海中再度浮现那女子的脸,他定了定心神,暗暗自哂,他身为百乐楼的老板,什么美人没见过,偏偏栽在个已故之人手里,未免太没出息了些。她若是还在,定要嘲讽自己一番。
思及如此,易行下楼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坐在车里,易行翻看了这段时日的账本,脑海中不断晃过那女子生前同她所言:
“拉投资,开个电影公司,学习西洋黑白电影技术,招募演员,发展影业,日后大有前途。”
“电影?与咱们的皮影戏有何不同……”
“呐,我来给你展开说说……”
“你这般,若非遇到我,其他老板不把你当个江湖骗子赶出去算好的了。”
“哎,那你乐意被我骗么?”
“小骗子,我有的是钱,你尽管骗,只是,你要不要骗点别的?”
“哎哎哎,打住,换而言之,我算是你的小舅妈!你给我言辞放尊重点!”
合上盈利的账本,易行嘴角扯了扯,泛开了艰涩的笑意。
——小骗子,要是你还活着,这笔答应你的分成,也该到账了。
从学堂回来,易行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近日来酗酒熬夜的确损心神,原以为这般便能将那人忘得彻底,哪知如今竟还能出现幻觉,随便在街边的铺子都能瞧见个眼熟的……
“大夫人的生辰快到了,少爷要不要给她挑件好的料子去裁缝铺子做件新衣裳?”
“母亲的衣裳在时宅多得好几个房间都堆不下,何须我去多此一举?”易行盯着车窗外那女子的身影,眸光闪过一缕异色。
“那可不同,毕竟是亲生儿子的心意。”司机放慢了车速,车子顿在裁缝铺台阶口,顺着人流缓慢前行。
他盯着后视镜的易行,继续劝道:“珠宝首饰的话,大夫人也是收得手软的。这些年,大夫人私下里没少抱怨,说少爷只顾着百乐楼的生意,都忘了有她这个母亲,每次都同外人般,送些华而不实的珠宝打发她。”
易行扭过头,“我道今日是你哪根筋不对,原是来做我母亲的说客了。”
司机讪笑一番,图穷匕见,“若是今个儿不动点心思,过年的时候,大夫人可得对您的枕边人动心思了。”
啧,他可没心思把一些娇气的大小姐娶进门,一个个的矫揉造作,怪烦人的。
还不如他一个人图个清净。
原本,若是她还在的话……他或许还能动了些成家的心思。
可她偏偏被自家小舅舅捷足先登了。
为此,易行曾不止一次懊恼,那日时家的接亲队伍过来百乐楼,他怎么就不下去凑凑热闹呢?
若是他多看那一眼,说不定就能把人留下了。
只不过,他兴许此刻的眼睛真的出毛病了,为何这裁缝铺里头的女子,生得这般像他魂牵梦萦之人?
这窈窕的身段,这侧脸,颇具有故人之姿。
“小落……这些印花留着下次用罢。”
“好。”
徐星落抱着布匹正要转身,身后忽地袭来一阵凌厉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