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原身正在伺机对时家家主报仇。
“你身子不大好,这是药浴,多泡一会儿吧。”时云起倏地转身,额头绷紧的神经才舒展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心头被徐星落方才勾起的慾火。
他攥紧了指,沾了水的结实的臂膀在阴沉的夜色下,让人越发看不清他此刻蛰伏的情状。
紧接着只瞧见他起身换衣服,像是慾望在心膛内被压抑克制得狠了,男人连同呼吸,都比平日加快了许多。
徐星落听得耳热,默默别过头,随即藏匿在池水中的手腕因为五指发力紧抓着短刀而感到发酸。
表面强作镇定,静默地沐浴罢,徐星落在心头的惶然已然让她忍得……险些咬破了舌尖。
此刻,她攥着短刀的指尖快要变形,连带着手臂也克制不住的微微发着抖。
水面的涟漪一缕缕的,漾动不已,似乎在暗示着今夜风雨欲来。
披了件厚厚的火红的狐狸绒毛睡衣,徐星落靠坐在床畔,宽大的袖口掩盖着她右手攥着的凶器。
等待着刚刚去书房处理事务的时云起回来。
时云起解下大衣,甫一进门,就瞧见了床上那美貌的女子,四肢蜷缩得如同某只躲藏在林间,将要冬眠的小动物。
他心念一动,不由得倾身,殷切无比地望着她。
捧起她的下巴,他凝眉,神情极为认真道:“落落,我很期待我们的婚礼……”
徐星落恍然,时云起他刚刚,是又去书房忙着筹备他们开春的婚礼事务了么?
她抬起头,目光却是冷漠地落在了男人那身灰色马甲内搭白衬衣领口,紧接着上移,定在了最接近他喉结的位置。
“你做这些,你可有问过我的心思?”徐星落顾不上内心的悸动,冷着脸,旋即毫不留情地质问出声。
“落落?”
男人的声线有些断断续续,他低头,震惊的目光落在了刺向他襟前的短刀上。
徐星落深知自个儿今晚决意刺伤了时云起,明天,或者压根过不了今晚,定不会有好下场。
这段时日,她并非不曾见过,商界里头那些与时家为敌的人,时常暗中派了不少的杀手来。
每一批刺杀失败的那些人里,在时云起那个副手的手底下经过,下场皆是无一例外的惨痛。
思及如此,徐星落顾不得右手沾了血,丢开了同样沾了血的短刀,踉踉跄跄要逃出门,却被身后人攥住了手心。
“落落,别……别走。”
闻声,徐星落倏而扭头,唇瓣失了血色,却紧紧压着边沿,脸上生得明艳的五官在此刻绷住,无尽的漠然之外,压根让人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表情。
窗外电闪雷鸣,顷刻间下起了瓢泼大雨。
闪电的光照亮了时云起惨白的侧脸,和一如既往对她深情不渝的丹凤眸。
徐星落撇唇,冷声道:“时云起,别傻了,这阵子对你,我不过是蓄意接近,逢场作戏。”
时云起抬起头,喉间一阵腥涩,被呛得咳了咳,他有些艰难出声:“我不信,你对我,是虚情假意……”
落落……
落落,你是爱我的……
你的眼神骗不了我。
徐星落一根一根地掰开了他攥着自己的手指头,冷漠地启唇:“我要走。”
时云起执着地勾住她的小拇指,眸光闪烁,“外边很危险,就,就留在我身边……”
“我既然对你动了手,你的副手定然不会放过我……”徐星敛眸,转身,哼了一声,轻哂:“当然,还有你那位马上回江城,原是要来参加婚礼的姐姐……”
“不,只要我在,没有人动得了你。”时云起稍一屈膝,被她刻意的一席话激得脱了力,猝然半跪在地,扯到伤口,嘴角已然渗出了血丝。
“时云起,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我接受不了和一个杀了我妹妹的人同床共枕的日子。”
时云起狠狠怔住。
那个失踪的八姨太,竟是她的妹妹么?
他知晓,如今他再解释也无用。
得知了自己的亲妹妹死讯,落落她,当时该有多痛……
片刻后,时云起的喉结滚了滚,几乎从唇缝挤出的喘息:“落落,我放你走……”
──你别怕我,我并不会伤你。
──落落,再回头看看我,可好……
可是风声,雨声,雷声太大了,徐星落好似没有听见他所说的,兀自利落得头也不回的,快步逃出了房门。
门外忽地传来一阵枪响。
时云起听得额心狠狠一跳。
他垂眼,轻瞥了瞥自己刚刚沾了血的手……
依照祖训,没有人可以带着血,顺利离开时家。
咬破了口腔,时云起强迫自己保持镇静,撑着起身,扶着柜沿挪出了房门。
“住手!”时云起咬紧牙关,厉声低喝。
一抹纤细的身影见势,随即消失在了深夜的雨幕中。
“爷,属下来迟了。”副手歉疚不已。其它的守卫纷纷跪倒在地。
“你伤了她!”
一把揪住副手的领口,时云起眸中震怒,瞥见地上的血渍,他的语气几近崩溃。
在时云起的刻意偏袒下,徐星落避开了副手和时家护卫的追击,带着肩伤,连夜咬牙逃出了时宅。
一路跌跌撞撞,雨水浇透了她的视线,完全不知道前路的方向。
她的指尖颤栗着,极为艰难地摁着心口,胸腔内那抹隐隐作痛的酸楚,在雨水的冲刷下使得感官尤为清晰。
雷声轰鸣,磅礴的雨水不断地冲刷着江城的石板街。
对……对不起……她没有办法避开关键情节的掌控……
还是,终究又一次,伤了他。
狭长的青苔石巷小道上,她呼吸渐渐短促,痛苦地闭了闭眼,终是垂下腰肢,身子一歪,倒在了偏僻的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