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了一上午的站军姿和踢正步,终于在日头照上头顶,快把天体物理一班全体晒冒烟之时,教官良心发现,大发慈悲给了二十分钟休息时间。
原本整齐的队伍顿时作鸟兽散,学生们纷纷躲去阴凉处休息。
邵禹和沈随坐在一块儿。灌了口已经不怎么冰的矿泉水,他忽然说起:“对了沈随,你原来还有个姐姐啊?”
沈随喝水的手顿了顿,“嗯”了声。
邵禹有些羡慕:“你俩关系一定很好。”
“......”
“知不知道你自己昨晚喝醉了,还一直喊姐姐呢。”
“是吗?”沈随说这话时没什么情绪,意味不明的。
“是啊。”
邵禹调侃他:“跟你现在这样子——”他细细端详,说,“不能说是同一个人,完全是两模两样啊。”
这话邵禹还真不是乱说,作为邵选系草,沈随此刻坐在树荫里,光影像撒在他身上的金亮片,好像连太阳都对他格外的偏爱。中二点说,有点像光神之子。
这一早上,操场上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女孩明晃晃明里暗里地看他了。别说还有学姐班助什么的,都要假装不经意地绕过来瞧他。
结果沈随站军姿站得比谁都认真,眼睛目视前方,一动不带动的。
啧,可给他酸死了!
不过话说回来,邵禹有些愤愤:“我家也有个姐姐,但她从小就只会奴役我。而且我一般也不叫她姐姐,喊不出口,一般就叫她名字,然后她就会加倍奴役我。”
“我也想。”沈随说。
“想什么?”邵禹懵了懵。
“想喊她名字。”沈随敛下眼睫说。
原来如此。
邵禹:“喊呗。你难道还不敢啊?”
沈随:“嗯。”
邵禹嘲笑他:“这有什么不敢的。”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说,“不过也是。你跟你姐关系好,你这么喊,她恐怕听到了伤心哦。”
“......”
沈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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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结束后,课程安排也下来了。
大一的课程除了一些通识公选,专业课以线性代数、物理、普通天文学这些为主,并不如沈随想象中的,可以直接就使用天文望远镜去观测太空。
为此,他找上班助,询问了许多专业课相关的疑问。
在这样充斥着大量枯燥、纷繁的理论知识点里,沈随渐渐适应了大学生活。
也是在这时候,他才有时间跟姜南蕴讲一讲他的大学见闻录。
姜南蕴对这些无疑是好奇的,会主动问他有没有竞选班委,或者进学生会。
沈随说,都没有。
学生会招新的时候,315寝室的其余三人都凑热闹报了名。他们也鼓动沈随去,但他本人对此无甚兴趣,只在社团招新时参加了个天文社团,315三人倒是也跟着他加入了。
姜南蕴想了想,把她向何巧巧了解来的大学生存法则悉数告知沈随:你竞选班委或者进学生会,对将来保研可能有用处。天文专业本科生不太好找工作,研究生肯定是要读的。
她说:如果你有这个想法,可以早做准备。
沈随眼睫颤动,连眸光也变暖:我知道了,你别为我担心。
“你知道就好!”她发了语音过来,最后一个字咬成重音。
沈随默了默,复听一遍语音,眼神稍微失神。
他想,不管她怎么安慰自己,她也还是有怨念的吧。
他该怎样告诉她,他的种种行为并非割席,只是想要以更好的身份待在她身边呢。
许久,沈随下定决心,告诉了姜南蕴这个国庆他也不打算回沪城。
......
嗯,合理的,姜南蕴没有再回他半个字。
有些阴郁地熄屏掉手机,沈随虽然面色有些不愉但还是准备开始学习。
他的确有考研的计划,这两天才决定的,故而除了日常学习和社团活动外,他也有提前了解计算机编程的内容。
已经进了学生会的苏亦清晚上有会要开,齐明鑫不知跑去了哪儿,此时寝室里只有邵禹和他在。
沈随掏出电脑的时候,邵禹很惊讶,不知道他从哪变出个游戏本来。
“沈随,你这台电脑是?”邵禹凑到他桌边问。
沈随给电脑充电开机,顺便回他:“家里带来的。”
他对这些电子设备没多大兴趣,平日里手机都只用作聊天。姜南蕴送他电脑,他也不知道可以拿它来干些什么。要不是想学编程,才想起来还有台电脑,差点就搁在行李箱里积灰了。
邵禹惊叹一声:“你还有这家底呢?”
此前聊到家乡的时候,沈随有说过自己是从江城一个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出来的。邵禹就以为两人的家庭条件差不多,没想到是自己冒昧了。
他又细看了看,突地:“你这台电脑跟苏亦清那台型号好像一样唉。”
沈随平和说:“是吗?”
邵禹噔噔噔跑去苏亦清桌位,看了眼,确认了:“真是一样的!”
就这么一瞬间,邵禹瞧向他的眼神都变古怪了,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那你还跟我一块儿打工吗?不会是拿我寻开心的吧。”
沈随颇为无语:“......我有这个必要吗?”
“也是。”邵禹挠了挠额头,没一会儿,兀自离开了。
仙林校区地理位置比较偏,周围的娱乐场所并不太多。沈随和邵禹陆续找了几个兼职,都不大满意。
几天之后,邵禹找到了一个校外家教,但是只要一个人。
看出了邵禹的为难,沈随同他商量了一下,表示自己要以学业为主,就不考虑校外的兼职了。
兼职的事就这么被搁置了一段时间。直到那天,邵禹找上他,说学校奶茶店有个认识的学姐不打算干了,问他愿不愿意顶上。
沈随并不想再亏欠他人,于是在拿到第一笔薪酬后,花了小半个月的工资买了双邵禹念叨了许久的鞋送给他。
十月下旬,天气转凉,沈随这段时间过得不太如意。之前委托处理父亲工伤赔偿事宜的赵律师联系上他,告诉他事态发展有些不妙。
对方公司此前因为他父亲工亡去世这事闹开,项目停滞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后资金周转也出现了问题,连带着开始拖欠农民工工资。
这段时间,那些农民工天天去公司楼下拉横幅讨工钱,公司内部估计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他父亲的事情再这么拖下去,最后的结果估计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对方联系他,就是想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要沈随做好心理准备。
与此同时,沈随得知本科生助学金的名额里并没有他。邵禹说,或许是因为申请的人比较多,有比他更加需要这份助学金的同学,他就被刷下来了。
沈随跑去找辅导员,得到了对方意味深长的一番话,大致意思是校方会对每一个提交申请的人都进行审核,他们也会把助学金留给真正需要的人。无需质疑,结果一定是公平且公正的。
心情跌倒谷底,那个周末,接二连三的糟心事另他迫切想要去找姜南蕴,迫切想要见见她此时的样子,又在输入身份信息的瞬间冷静下来。
良久,沈随退出了买票界面。
结果既定,他还可以加倍努力的学习,去争取来年的奖学金。不想被当成弟弟,不能让她总以为他需要依靠她。
......
何巧巧这段时间少有的空闲下来。
盛恺锐,也就是她手底下曾被广大网友戏称为“待爆奶油小生”的那位艺人,在录制一档生活类综艺时不小心扭伤了脚。
索性是飞行嘉宾,退出综艺录制后,对方遵照医嘱回家进行休养,何巧巧则是留下来替他处理了一些合同违约后续才回的沪城。
不过也正是因此,跟着艺人连轴转了大半年的她终于有了片刻喘息机会,得以修整一段时间。
只是在家里待了没三天,她就失去了作为宝贝女儿的待遇。
恰好姜南蕴试戏成功顺利进了组,都市戏,前期戏份都集中在沪城拍,防止更加碍自家爹妈的眼,何巧巧有事没事就往姜南蕴那儿跑。
同姜南蕴一块儿吃过午饭后,小姑娘因为剧里的某场戏跑去琴房练琴。何巧巧就躺在一边沙发上刷手机,偶尔给她一些意见反馈。
在姜南蕴第n遍问她自己弹得如何时,何巧巧怨念深深地提出:“要不你重谈一遍,我给你录下来,你自己也听听看?”
姜南蕴无言一笑:“好。”
她指尖微抬,做好准备。何巧巧说开始了,她于是照着谱子弹了起来。
录下一段,发给姜南蕴,总算可以心无旁骛地玩手机。
微信里,某只白天鹅忽地诈尸,发来一条消息。
点开红点,是沈随说:你跟我姐姐在一起吗?
她回:在啊,怎么了?
他说:能不能帮我拍一张她现在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