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想念曾经和家人们一起在莫比迪克的日子,想念弗拉德还在船上时、温柔而认真地回应自己每一句话语的目光,以及无数的、美好而平常的、回不去的瞬间。
他甚至愿意抛去蒂奇的枉死、直接把弗拉德回到船上继续幸福地生活——
...
但这不对,为什么自己忽然开始轻视同伴的死亡?
这些日子都在追寻弗拉德的踪迹这件事上团团转,艾斯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蒂奇的名字了。时隔很久再次想起,他却没有产生曾经应有的那种悲伤,反而感觉到了像看到萨奇时一样的恍惚感,以及翻上牙尖的,希望把这两个字撕碎的......
话语抵在舌尖,艾斯忽然愣住了。
...愤怒?为什么?
本应一转而逝的情绪被抓住尾巴,于是意识到自己被发现的东西躁动起来,变本加厉地爬上艾斯的呼吸,抓住了他的心脏。
咚咚、咚咚、咚咚、
在被放大的心脏跳动声中,艾斯不确定地、再次将那两个字滚过舌尖。
——蒂奇。
伴随着这两个字再次出现在脑海中,呼吸变成了一块被攥紧的海绵,无来由的愤怒、悔恨、悲痛等情绪交织着从缝隙间、角落中涌出。
措不及防地,昔日同伴的名字忽然变成了定时炸弹的开关,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蔓延而上,但空气分明还在喉管间流动着,恍惚间,艾斯听到——
——
“有时间唠闲嗑,不如闭上嘴,想想接下来你该怎么办,艾斯。”
弗拉德的声音传来,将窒息感从艾斯身上剥离,他回过神来,像是刚刚睡醒。
......
什么...?刚刚发生什么了?
没有在意弗拉德话语的冷漠,艾斯望着眼前的一片纯白,在自己的脑海中翻动着,想要摸清弗拉德说话前自己在干什么——却什么都没想起来。
不对,明明刚刚是有什么东西...明明是有......
艾斯感到诡异的割裂感,似乎在自己的脑海中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某些东西隔开、并缓缓地向外拽,牵出隐隐的神经痛,他咬紧了牙关。
不,不行,别把它们拽出去!我好不容易才——
并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也没明白过来那“被向外拉扯”的东西是什么,更没意识到自己“好不容易才”的想法后面应该接什么,只是忽然间,不安感爬上艾斯的心头。
于是他本能地转过头,将视线转向这片空间中唯一能带给他安全感的人——
视线中出现棕发身影的一瞬间,剥离感放缓了。
甚至都没顾得上关注忽然被打开的门,艾斯将目光聚集在弗拉德身上,像是沙漠中的旅客忽然看到绿洲,被扼紧喉咙的干涩感缓缓褪去。
过于专注的视线让艾斯的观察清晰到了每一根发丝,棕色的、一簇簇的、卷起弧度的...散在肩头,像是某种柳树的柔软枝杈,又像是......
恶魔果实的花纹。
——剥离感消失了。
虽然还是没有想起那层屏障后的东西是什么,但不安感被视线中的身影消解了下去,艾斯放松了一些。
随后,他意识到房间中忽然多了几个人。
也不算忽然吧,只是刚刚被诡异的感觉分了神所以没有注意到门打开后发生的事,即进来的四个...“看守”。
艾斯有些茫然和警惕。但看弗拉德很平淡、一副习惯了的样子...
是要做什么?检查吗?弗拉德每天都要这样检查?
尽管弗拉德表现出了配合的态度,但还是有两个人走到他的身后,像是钳住鸟儿的羽翼一样按住了他。另外两人一个托着盘子,一个在盘子上拿出棉签涂抹了两下,然后——
刚刚放松下来的肌肉在看到下一幕后再次紧绷了起来,艾斯猛地想站起身,但海楼石作用下无力的身体只引发了铁链的清脆碰撞声,于是他只能蹭了两下、贴向栏杆。
“喂、这是在做什么...!”
针管的尖端在空中晃了两下,滋出一两点透明的液体,确认空气排尽后便果断地刺进了皮肉,透明色的液体随着注射器推动缓缓送进了体内。
“...别吵、艾斯,普通麻醉而已。”
被当做牲畜一样对待的人这样说道,
“都被抓来这里了,你还指望有什么好待遇...?”
艾斯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如果忽略掉他语气中压抑的颤抖,倒是能够相信“普通麻醉而已”这句话。
以为自己也要被被注射那种液体,艾斯都做好就算手没力气也要咬他们两口的准备了,但那四个人却收拾收拾直接离开了房间。
“等等、什么?”
艾斯看着门口,然后将视线回到被松开后便一直靠在墙上的人。
“哈...结果就只给我一个人打吗?...”
弗拉德低声说着,呼吸在空气中变成颤动的破碎音符。
“不太公平吧......”
【太好了,只给我一个人打啊。】
收回前言,你们还算聪明...还算聪明的蠢货。
闭上眼睛,弗拉德想着。
对付恶魔果实能力者用海楼石就够了,所以只给我一个人打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