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什么都没抓住。
活生生的人在半空中变成了透明的风,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般,消失在了指缝间。
......
从那个梦中惊醒之后,年少的船长将自己毫无逻辑的噩梦归咎于对竹马的思念,没有在意...
他一度以为自己忘记了,但或许他没有。
习惯性与弗拉德十指相扣才能保持安全感的动作,成为了那场莫名其妙的梦留在香克斯身体上的痕迹。
从那以后,香克斯再也没做过那样诡异的梦——直到这一次抓回走失的小鸟。
被思念与无来由的迫切点燃,香克斯将先前与大副和船医的约定抛在脑后,借着酒精的引子,勾上他的手、贴近他的身体、将吐息烙印在他的颈侧——
红日敞开怀抱,将小鸟和它有毒的尾羽一同吞没进了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中,心甘情愿地落进了小鸟的陷阱。
而在酒精与药物混合的梦里,香克斯又一次看到了“他”。
这一次不是悬崖,而是一片平地,
一片什么都没有的、空白的平地。
相比上次年少时的初见,这次“弗拉德”的身上多了一件黑色的披风——这点和现实中一样,但要显得更加“平静”,黑色的布料顺着肩膀的曲线平静地下垂,悬在半空中,像是鸟雀的尾羽。
棕发的身影站在那里,面容依旧模糊,但香克斯却能感觉到他在微笑着看着自己,就像他平时会做的一样。
【拉德?】
香克斯试探性地问道。
“弗拉德”没有回应,他将目光移向香克斯身后的远方,似乎在等什么东西。
【我就在这里、拉德,你在等谁——你在等什么?】
没有悬崖,没有呼啸的狂风,但潮水般的不真实感却比年少时的梦更强烈百倍、不断冲刷着梦中的场景,香克斯想要奔向那个身影,想要抓住他、打破年少的自己无法抓住的诅咒——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实力已经成长,但在这诡异的梦境中,许久没有感受过的“无力感”再次爬上心头,仿佛他还是那个在弗拉德被送往莫比迪克时没能抓住他的手的见习船员。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又或许是等待的东西已经来临,“弗拉德”抬起右手朝香克斯摆了摆,转过了身。
披风在他的身后划出利落的弧线,一如他果决的脚步。
【拉德!你要离开吗?别走、我——】
梦在香克斯不受控制的霸王色中碎裂开来,露出了本乡的脸。
“头儿,说好不喝那么多的...还好贝克曼把弗拉德带回来了。”
香克斯从梦中清醒过来,但又仿佛还在梦中。
那种诡异的感觉却挥之不散,甚至随着时间推移、随着弗拉德的一举一动愈加明显。
明明人就在身边,就在眼前这样活生生地说着笑着...虽然还是病病的,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为什么还是有种无法抓住的感觉?
像是指尖的细沙、唇边的蒲公英,若隐若现的纱笼罩在重逢后的弗拉德的身上。
香克斯看到他,仿佛看到一股风。
大脑无法理解,于是香克斯选择用行动增加安心感。
紧紧相扣的手、罩在对方身上的披风、睡在一起时能够交缠的呼吸...香克斯几乎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只要一刻不抓住弗拉德、不用见闻色感知到他的存在,不安感就会爬上脊背。
这已经脱离了正常的范畴了,香克斯知道。
他为此去找过本乡和贝克曼。
【本乡的场合】
香克斯:本乡!我好像生病了!
本乡:(上下打量)(存疑)...你有什么毛病?
香克斯:我发现我只要一秒看不到摸不到拉德就会浑身难受。
本乡:......(‘感觉刚才认真了一秒的自己像个白痴’的表情)
本乡:你一直都有这病,今天才发现?
香克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是那种...就是那种(比手画脚)……那种!你懂吗本乡?
本乡:...你要是实在不行就吃点这个吧,头儿(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安眠药)——但是不许给弗拉德吃。
【贝克曼的场合】
香克斯:贝克——我觉得我……
贝克曼:(看也不看)(打断)你没病。
香克斯:哎…可是我——
贝克曼:你有没有病很重要吗?
“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头儿。”
用霸气把烟捻灭在指尖,灰发的大副看向香克斯,
“你需要弗拉德,弗拉德也需要你——和我们,这就够了。”
“比起在这担心自己有病会‘误伤’到弗拉德,不如去弄清楚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时候也就没‘病’了。你可不是犹犹豫豫的人,头儿。”
......
被竹马过于包容地对待,香克斯甚至有些忘记了自己已经不是曾经的小船员了、而弗拉德也不是曾经那个弗拉德了。
【“既然知道是以前,就不要用它来衡量现在——你明明心里也清楚发生了什么,香克斯,别总跟个小孩一样。我们都该向前走。”】
你说得对,我们都该向前走。
香克斯看着身侧的人,目光深邃。
就算你不想向前走也好、不能向前走也罢——我、我们,一定会拉着你向前走的,弗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