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本来就热,我的体温还比较低,被一大坨热源抱着,一边拒绝一边用拿着包裹的手躲避香克斯的手,我的太阳穴噔噔地跳着。
“但已经说了很多次了真的不可以——你的宴会经费真的还够扣吗?贝克曼的头发白得那么早你要占百分之八十的责任啊!”
身体渴求已久的东西明明就近在眼前,却因为外界原因无法拿到,一如我寻找答案的旅途——明明就差最后几个岛屿,却阴差阳错沦落至此...
现在连包裹都被争来抢去,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是我能抓住的?
“为什么啊,我想喝嘛,好小气拉德,你以前都不这样的——”
一来一回的,血液中细胞的叫嚣声越来越大,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加持下,情绪的浪头高高翻起。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为什么一切都在阻挠我?
——让我得到想要的东西就这么难吗?!
被勾起了几份真火气,我放弃了继续与香克斯表演的幼稚园行为,用力挥开了他的手,
“既然知道是以前,就不要用它来衡量现在——”
回头开启「逸」,连人带包裹闪现到了客房门口。
“你明明心里也清楚发生了什么,香克斯,别总跟个小孩一样。我们都该向前走。”
头也不回地把话撂下,我关上了门。
2.瓶盖
...终于。
靠着门,确保它不会被忽然打开,我急切地掀开瓶盖就往嘴里倒。
圆形的盖子落在地上,侧立着咕噜噜滚动了几圈,扣在了房间中央的空地上。
猛灌了好几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仰头靠在门上。
身体的吸收需要时间,我静静等待血液中躁动的因子被药物安抚。
按理来说,以我对自己身体的了解,药应该很快生效的,但这次却格外缓慢...是因为隔了太久没吃吗?
于是我运转起体内的查克拉能量,加速血液的流动来让药效更好地挥发。
缓缓靠着门滑下,我坐在了地上。
房门没有被敲响,香克斯没再来找我了。
我看着地面上的瓶盖,缓慢地眨眼,回想了起刚才的事情。
...我和香克斯计较什么呢?
他又没有恶意,只是小孩子了一点...他不是一直都是那样吗?
我感到隐隐的后悔。
这艘船上的人都是如此关心着你,你怎么能这样发脾气呢?
人总是后悔于自己本能做到却没有做到的事情。
我不是蠢货,能看出来他们把我留下的原因不是要委托“信使”。
是因为他们爱我。
虽然接触的时间没有莫比迪克的家人们那么多,但我与雷德弗斯的羁绊并不少——不论如何,我们已经认识了二十多年。
从默默无名到声名鹊起、再到成为四皇海贼团......分别并没有削弱我们的联系,反而将我们的羁绊打磨成了时间与距离无法切断的坚韧桥梁——只要还在这片大海上,就终会相见。
他们爱我,我也爱他们。
但现在不一样了。
当爱与理想背道而驰,曾经将我高高托起的桥梁就变成了绊住脚步的蛛网——我无法前进了。
没有怪红团的家人们的意思,毕竟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是爱我而已...像曾经的莫比迪克一样。
我不怪他们。我只是恨我自己。
我恨我羸弱的身体、恨我不够聪明的大脑、恨我无法控制的感性、恨我追求答案又留恋温暖的却步。
——我恨我的软弱。
明明已经放弃了“会计”的身份成为“信使”,却没有抛弃过往的一切,依旧以叛逃犯的身份继续享有着“会计”拥有的爱...
这不应该,也毫无意义。
他们的付出会化作乌有,伸出的手不会获得回应,甚至连记忆都会被我的答案抹去...对背叛者的付出是无法获得应有的回报的。
在温暖乡中沉浸了这么多天,我也该清醒了。
我该清醒的,我应该的...但我只感到压抑和难以喘息。
查克拉流动着铺满全身,得到了药物滋补的细胞理应回归安静。但突如其来的火焰却将我点燃。
除了「叛逃犯」之外,我再无其他的身份——既然我不再是谁的家人,也不应继续扮演谁的朋友。
我对自己重复着,试图说服自己接受,但身体却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火焰不断爬升,窜上喉咙、点燃视线,却没有将我的思绪一同点燃——它们完好无损地在火焰中翻滚着,越来越滚烫,让我的大脑被充满而无法思考其他。
焦虑、烦躁、又或者是悔恨...复杂而零碎的东西堆积而起,贴上我的心脏,肌肉跳动的声音如此清晰而沉重地的耳边震响,我成为了积压的容器。
我应该想通了的,我应该认同那些的...
我应该离开这里,但为什么我却无法平息?
情绪像是一团毛线,当我将某一段理好,就会发现它连接着更大的一团乱麻——我拉动它,于是被锁起的毛线团张牙舞爪地倒坍下来。
明明是在岛上采购物资,我本来准备下岛的......
麻线压在身上,缠绕着扼住了我的脖颈。
我该离开的,但他们把我抓住了...
为什么?我希望离开的意愿不够明显吗?
为什么一切都在阻止我?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空气从我的鼻腔、从我的喉咙间灌入,却丝毫没有感到氧气的充盈,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于是我更加用力地呼吸,试图获得来自外界的支撑。
氧气也好、酒精也罢...让我呼吸,让我冷静下来——
视线震颤着,我胡乱地摸了两下,抓起放在旁边的瓶体灌进嘴里——但它并不是酒精,只是一瓶加了料的果汁罢了,我忘记了。
颤抖的手无法握紧瓶身,于是液体从瓶口洒出,瓶体也滚落在地,和瓶盖走向同样的归宿。失去目标的手徒劳地抓握了两下,我只能弯下腰、抓紧自己的衣服,试图通过放松衣物来解放呼吸。
但并没有任何作用。我踏入了雷暴中,无法轻易离开,只能继续在思绪的海洋中翻滚。
让我离开吧...离开一切、我什么也不想做了——就连这个要求也很困难吗?
难道我一定要大声地喊出来,一定要像杀死蒂奇一样再杀死谁才可以让他们远离我吗?
我明明已经尽力不给任何人添麻烦了——
我的耳边开始响起嗡鸣,甚至盖过了伤口撕裂的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干脆地死去呢?
毛线团的端点被灼烧断裂的一瞬间,曾经的“我”用幻术为自己下达的心理暗示生效了。
地板快速地向上跃起,迫近我的眼睛,包裹与地板相撞发出“嘭”的一声
如何熄灭熊熊燃烧的火焰?
——“我”选择了切除可燃物。
失去意识前,我的脑子里最后一句话是:
太好了,还好“我”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