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真真无声地欢呼雀跃,三步并两步跨到房间门口。
门上那块玻璃……老熟人了,噩梦就是从这儿开始的。
目光透过玻璃看进去,果然是块单向玻璃,房间的角角落落尽收眼底。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儿……云真真再次扫视一圈,警觉透过这块玻璃观察到的女儿房居然没有死角!
从天花板上的蜘蛛丝,到墙角的黄斑霉点,以一种不合透视原理的方式出现在同一个视野里。
任何秘密都藏不住一点儿。
这种技术……如果运用于现实中的监控系统,不知道能捞上多大一笔!云真真擦干白日梦后流下的口水,侧头看了一眼身后比无死角监控还吓人的爸爸。
妈妈时刻窥视的双眼,仿佛长在了他的脸上,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云真真气沉丹田,将全身力量集聚到右拳之上,核心发力,用力挥出。
“咚”,爸爸直挺挺瘫倒在地,头部如同胶皮球被扎破一般扁了下去,缩成一张皱巴巴的皮。
那两只眼球,却长出了脚一般,向厨房的方向溜去。
云真真迅速闪进副本的初始地点——女儿卧室,狠狠关上门。
门锁是老式插销,肉眼可见不结实,云真真只能把小破桌子、床头柜甚至一床烂被褥等能找到的东西悉数堆在门口,又从墙壁上飞速扯下两三张报纸,准备挡在单面玻璃上。
她推测出逃离原生家庭的最终密道就在初始房间,但不清楚具体该如何逃离。
能拖延的时间自然越长越好。
丝毫顾不上形象,云真真呸呸地向报纸边角吐着口水,用作胶水。
粘在玻璃上的前一秒钟,她看到妈妈高举着刀从厨房冲了过来。
只不过这次,她高高举起的刀不止一把,而是两把。
从爸爸脸上掉下来那两只眼球,顶在她的头顶,滋滋冒着红光扫视。
两只锋利的钳子,眼睛顶在头上……还真是一只巨蟹精!云真真啪啪将湿掉的报纸拍在玻璃上,眼不见为净,相看两生厌。
咚咚擂门声、刷刷抓挠声再次响起,云真真听习惯了,索性把它当白噪音,助力思考。
当务之急是找到出去的通道。
等等……余光扫过贴在玻璃上的旧报纸,上面的字迹似乎发生了变化!
我、的、开始……云真真仔细辨认之后,发现口水沾湿的地方出现几个血红色的字。
她又吐了一口口水上去,报纸迅速变成透明色,妈妈的红色眼球浮现在背后,云真真顿时头痛炸裂、头晕目眩。
精神鞭笞比物理攻击还要可怕……云真真踉跄着摸到墙边的报纸,哆哆嗦嗦又贴了一层,总算把那窥探的目光暂时隔离在玻璃另一侧。
她又刷刷扯下几张报纸,展到最大后平铺在地上,端起床头柜上那杯脏兮兮的水,分别泼洒在报纸上。
完整的红字终于浮现出来,这张报纸是这十个字,那张报纸同样如此:我的开始就是我的结束。
指向很明显,云真真心中不免“害”了一声,用相声演员的口吻。
妥妥的马后炮。
早知线索就隐藏在这破报纸背面,还用淋水这么老派的手段,谁还要死上若干次,非要自己跑出去悟出来呢!
刺拉、刺拉——门口方向传来极其刺耳的声音,一个明晃晃的刀尖刺破了门,不断豁出更大裂痕。
倒计时也只剩下30分钟。
冷汗浸湿了衣服。云真真无论如何也不愿再次落入循环。
记忆破碎尚且能用记忆宫殿等手段修修补补,认知一旦破碎……脑海中浮现爸爸那张胶皮球泄气之后的皮。
天花板上没有阁楼,地面也没有通往地下室的隐藏入口。云真真用尽毕生所学,探测了一番后,得出一个绝望的结论。
门后的那把刀,已将门完全刺穿,行使起锯的功能,打算将门生生锯开。
云真真闭上双眼深呼吸,感觉到心跳明显减慢才睁开双眼。再次查看四周,视线清明起来。
目光最终落在没有时针的奇怪钟表上。
秒针咔嚓、咔嚓,一刻也不停地跳动着,却永远不知此时是何时。
没错。无头苍蝇一样乱飞,只会一次又一次陷入绝望的循环之中,最终彻底丧失自我。
云真真取下挂钟,咔、咔两声清脆音响起,分针和秒针被狠狠拔掉。
整理记忆碎片,以往的每次循环,分针都从位于最底端的6开始走动。
若把表盘看成星盘,恰好属于4宫巨蟹座的范围。
这就意味着,每一次循环重置,都会再次落入星盘最黑暗的天底,妈妈的五指山。
停止吧,停止这可悲可笑的无效循环!云真真将两根冰冷的表针扔在地上。
表盘浮现出一行血红的字,像是付出献血代价后才能悟出的东西:向外张望的人在做梦,向内审视的人才是清醒的。
云真真读过精神分析相关书籍,知道这是心理学家荣格的话。只是她从不愿意让任何理论套用在自己身上。
内,外;梦,醒……
似乎只是一门之隔的距离。而且那门,已经被刀子豁出一条手指粗细的口子,且越裂越大。
云真真却突然仰头笑起来,甚至笑出几滴眼泪。
在副本中“醒来”之时,实际上却是梦的开始。
她慢慢走近那张箱子一般的小单人床,之前正是在这张床上醒来的。
由于被子、枕头被拿去挡门,小床显得更加陈旧窄小,散发着清漆和霉菌混合的气味。
云真真紧扣床边,用力一拉,床板居然被轻松移开了。
里面黑洞洞的,似乎有一些空间。
这分明是一口棺材。
云真真不假思索地躺进去,在妈妈举着双刀破门而入那一刻,从内部拉上棺材盖,留给妈妈一张微笑的脸。
叮~期待中的通关机械音终于响起。
黑暗之中,心脏发出的声音无比清晰:妈妈,如果我不曾出生,就不会折磨你,也不会被你折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