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次睁开眼,满目赤红,腥臭扑鼻。
这一次,云真真站在厨房中,右手端着凉冰冰的瓷盘。
好消息:重置地点终于向前推进了。
坏消息:这次云真真头痛到打颤发抖,恨不得亲手将头拧下来,丢进那堆杂碎之中。
剧烈疼痛凝聚成一片汪洋,她拼命挣扎着探出头,紧紧抓住朦胧的意识:休想用汹涌泛滥的情绪将我淹没!
云真真捏紧口袋中的绒布彼岸花:在钱赚够之前,那件最重要的事完成之前,死亡坚决不能被原谅!
眼神重新聚焦回妈妈的菜刀上。
她用菜刀作容器,将杂碎盖在云真真手中的餐盘里:“快拿去给爸爸,让爸爸吃下去,听妈妈的话!如果慢了一点,我们娘俩又没有好日子过了!”
对话的内容和记忆碎片一模一样。
妈妈的眼神似乎发生了变化。如同手中那把菜刀,一下一下剜向云真真的脸庞和脖颈。
脖颈像趴着一只小刺猬,又痒又扎。云真真一边吐槽目光实体化效应,一边伸出手去挠脖颈。
什……什么?指尖碰触到上百根“刺”——那是飞速生长出来的头发!
不知不觉中,齐耳短发长长了四五厘米。
简直比霸王生发水还有用。
这个副本,不该我来。该让给那些秃顶、有脱发困扰的人。云真真边思考边吐槽。
“等等!”妈妈喊住云真真,转身面向案板,在一堆杂碎中飞快刨起来,血肉不时飞溅到墙壁、地板上。
云真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听话地站在腥风血雨中,做好随时厮杀的准备。
妈妈终于停止“狗刨”,转过身来。她笑容阴森,一手举着一个细长条状的血红色东西。
“头发长长了呀,真漂亮!听妈妈的话,马上就能编三股麻花辫了!”妈妈沾满污渍的手伸过来,用那两条筋一样的东西做头绳,给云真真扎起两条小辫子。
红色“发绳”散发出阵阵腥臭,软腻的触感时不时扫向耳后,如果可以,云真真选择直接关闭五官。
与此相比,一个更骇人的猜测冲击着大脑:编麻花辫……意味着自己正在和全家福里的女儿渐渐重合。
不是什么好兆头。
离开厨房,来到通往客厅的长廊,云真真放慢脚步。
右手五个手指直接插入杂碎之中,快速翻搅起来。
这些“杂碎”究竟是什么?
强忍着恶心,云真真再次挑出了半截指甲,碎绒布彼岸花,碎渣状的骨头……
心中已有猜测,但有待证实。
手上沾满血污,也没找到关键性证据——头发。
若真如自己所想,身体碎掉无法辨认,头发却不易改变性状。
可惜的是,妈妈在毛发处理方面大概有洁癖,云真真一无所获,唯有把爸爸当作突破口。
客厅里,云真真再次轻巧躲过爸爸砸过来的酒杯。
叫骂声中,云真真从容地递上盘子,指向客厅右侧的门:“回房间吃饭吧!满地碎片容易划伤,得先收拾一下。”
爸爸楞在原地,像台内存不足处理不了太多信息的过时机器,不知如何应对。
云真真向他传递的信息是各种夸张的挤眉弄眼,明显的暗示。
余光瞟到地上的影子,云真真清楚,妈妈此刻就在背后,高举菜刀窥探一切,伺机而动。
“妈妈辛辛苦苦做的饭,我们去房间里吃完再出来!”云真真见爸爸呈宕机状态,径直拉住他的胳膊,连拖带拽,将他拖进卧室,砰一声关上了门。
自己的卧室、厨房、客厅,阴森森的原生家庭中,云真真终于逃到第四个地点——父母的卧室。
很幸运,主卧的门上没有窗。整个房间却也因此一片昏暗。
云真真拉亮昏黄的灯泡,快速打量起整个房间。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普通的双人床,上面却只放着一个皱巴巴的枕头。
异常现象需要格外注意,也许暗藏着逃离原生家庭的线索。
这个枕头,也许说明他们处于分居状态?除女儿房间、父母房间之外,再也没看到别的卧室。
云真真分析起家庭成员的关系,不禁联想到小时候的自己。现实世界的原生家庭已经够惨了,游戏里还得经历一遍。
那股伤感又自怜的情绪被副本捕捉到,潮水一般冲破闸门、倾斜而出,云真真暂时被情绪操控。
我可以选择当一个铁石心肠、十恶不赦、心狠手辣的人,可以日夜不分、不择手段、出卖灵魂地只向钱看,唯独选择不了能够拥有什么样的爸妈、出生于什么样的家庭。
原生家庭,永远是最隐秘、最黑暗的深海。
这也是独闯副本的重要原因。如同巨蟹座位于星盘中的天底,那是不愿示人的角落。
云真真的眼神被起伏的情绪冲击得越来越涣散,身体也僵直在原地无法动弹。
恨意悔意、自怜自伤、无能为力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被放大数万倍,云真真彷如置身梦境,做起梦中梦,对周边的一切渐渐丧失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