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行为的迥异并没能让赤蛇引起别人的注意。在这条巷子里来回晃了几次后,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他的视线小心地扫视着巷子里的人和物,最后把视线转向了我们这边。我们也正好因为没有情况而微微倦怠,他趁着这个间隙立马转身向后跑去。
眼看着他要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道长伸手做了个拉伸的动作。刚刚湮没入人群的赤蛇像是被什么拽了回来。这还不算,道长伸手运动了下手指,他像是给被操纵的木偶那样蹦跳了起来。
“别想着逃脱我手心,我这一百多年不是白混的。”道长把手伸到嘴边小声地说。虽然是几十米开外,可声音好像会跟着那条看不见的线传到他的耳边。
“这老人精!”他骂了一句,然后扔开拐杖,双手插兜懒散地逛起来。
两人就此斗起嘴来,通过传音术你来我往地说些脏话。躲在暗处的道长倒是还好,在人群之中的那位先生倒是引起的别人的注意。只要是正常人看到这种自言自语在骂街的都会以为他精神有什么问题吧?纷纷开始与他拉开距离。
我对这俩老头有些无奈,可也不便插嘴。回过神来观察四周,那栋楼二楼的灯光已经熄灭了。信徒从那隐秘的出口结队出来,很快就散去了,依旧没有人注意到赤蛇。
“不,鱼饵已经引起鱼的注意了。”
我循道长的视线看去,那边一个姑娘正拿出镜子来检查自己的妆容。可实际上那角度根本就照不到她自己,显然是用照妖镜在检查它的真身。一番摆弄后,她向巷子另一边使了个颜色,原来那边已经站好了内应,正是打算杀了了的那两个男人。
“喂!张老头,差不多了吧,再不把我搞回去老子小命就不保了噻!”
“急什么,仅凭这些搞得到些什么。”
“喂!你不会是想……”
他的话戛然而止,原来是那两个人围到了他的身边。其中一人的手仅仅地贴着他的后背,原来他手里握着一把刀。虽然一半藏在袖子里,可刀刃反射出了灯光后还是很耀眼。他似乎是要求赤蛇静默地跟着他们往前走。
是跟还是不跟?夜已经深了,这两人显然是想带赤蛇去无人的地方好下手,我们跟上去很容易打草惊蛇。可如果不跟,赤蛇的生命真的会保不住。
就在我这么推演的时候,我们坐的车已经动了起来。
“没关系,这些是俗人,什么法术都不会。”
“凭什么这么断定?”道长是爱武断的人,万一又是随心情而定的话难免会出什么岔子。
“如果他们会方术的话,用明目咒或是定睛咒就能识破赤蛇的真身了。何必要这么麻烦拿个镜子扭来扭去的。”
说的也有道理。
可见那两人对这一带相当熟悉,在拐了几个弯,没走上多少路后,就拐入了铁路边的那片树林里。和街市比,这里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两……两位哥子,有啥子事要这么驾着小弟啊?小弟可是良民啊。”
“为啥子?你心里还没点数吗?”
“真的,小弟真的不知啊。”
“那我发好心告诉你噻,你个瓜脑壳儿今晚就要不保了!”
说完,他举起了手中的匕首,如果说刚刚这刀刃的光在市井的灯红中格外刺眼,此刻在月光的照耀下就显得异常的阴冷了。眼看着赤蛇要死于这匕首之下,道长还不出手吗?
“哥哥饶命!哥哥饶命!我还要上下老小,不能就这么死了嘛!”
这时另一个男人挡住了那人的手说:“好噻!哥子可以给你个机会。”
“谢谢哥!谢谢哥!”
“不过,你要交代出来这成都城里还有哪些妖怪?”
“这……小弟平时交往的都是些人,很少和妖界的人打交道了。”
“那就保不住你的命了。”
“我说我说,城西的铁蛇,城南的雾蛇,城北的霜蛇,城东的木蛇。除了这些,小弟就真的不认识什么妖了。”
那男人叹了口气,然后对拿着匕首的男人说:“这瓜瓜已经没啥子用处了,做了吧。”
“诶?不是说……”
“论说谎,我们有你们妖怪厉害吗?”
刀刃的反光中,那男人露出了一个冷笑,然后利落地挥下了匕首。
“赤蛇!”我忍不住叫了起来要跳下马车去,可却被道长拉住了臂膀。他用下巴指了指那边,示意我继续安静地看着。
原来身形敏捷的赤蛇自然不会如此甘愿死在他的刀下。他一个翻身躲过了那一刀,然后沿着铁路跑了起来。不过铁路上的碎石头很快就又把他绊倒在地上。他打了个踉跄,无奈又要面对那把冷漠的匕首。那再次举起的刀刃比刚刚还要冷艳上几分。
不行!如此熟练的刀法,赤蛇肯定躲不过这一击。可偏偏道长抓着我臂膀的手更紧了,他是真的想要置赤蛇于死地吗?
就在我下定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挣脱开他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哨子的声音。那是夜晚巡逻的警察。
“住手!住手!”
那两人显然是没料到警察会出现在这里。逃跑的模样有些慌乱,这当然敌不过两面夹击而来的警察,很快就被一小队人给制服了。
“放开老子!”其中一人被制服后还不忘高喊。
“根据《华夏帝国刑法典》以蓄意杀人未遂的名义对你们进行逮捕,你们依法享有沉默权,可如果做无畏抵抗,可能会因此在公诉中增加妨碍公务罪。”
“我们没有杀人,那个人是妖怪不是人!”
赤蛇这时正躲在一位身形魁梧的警察后露着一副怯弱的模样。他在看到有些警察怀疑的眼神后,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身份证。
对他的疑惑很快就消除了,警察把那两人当作真的罪犯一般押上了警车。
“赤蛇不是妖怪吗?”
“有些妖怪既然立意要在人间生活,就要把自己当作一个真正的人那样活着。”道长终于放开了我的胳膊,他伸了个懒腰说,“走吧,去给戴老头打个电话。”
“戴警官吗?”
“嗯,蓄意谋杀可是大罪。地方派出所需要将案子交到市警察局处理,我们得让戴警官尽快把这案子接下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道长刚刚这么坚决地阻止我。如果我们出手去救赤蛇,就算救下了赤蛇,他们也不过是除妖而已,我们也没有名分去扣下那两个男人,一晚上的冒险就等于白费。而如果通过警察来抓捕这两个人,就能合法地扣押住这两个人,还能名正言顺地对他们两个审问,问出所有我们想要的信息。
已经快要子夜了,警察系统内完成到刑警队的手续至少得明日白天了。不过回府前,我们要先等赤蛇去派出所做完笔录后在南门汇合,因为妖怪要进出护城河的结界,必须要经过道长的秘法。
毕竟夜深了,街上的摊收了大半,只剩些做夜宵生意的还人气兴旺。而在鼎沸的人声终于退去后,不远处建筑工程的噪音就显得显眼了些。
我们的车在二环南段的工地了停下了,道长下了车,找了个看似负责的小头目问:“你们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修高架路啊。”
“据我所知,这段高架路计划等腊月才会复工啊。”
“我也不知道,这市府就算是提前筹措到资金了,也不至于这么急急忙忙地啊,让我们连夜来赶工。不过,那些官老爷向来就是想一套来一套,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有活干也是好事。”
等不及那工头继续抱怨,道长就回到了车上。我们的车调转车头向城东赶去。
“道长,不等赤蛇了吗?”
“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要去找老李头。”
老李头是说市长吗?这么说来道长上京的时候听真介绍过这二环的高架路,伴随着高架路建的是阻隔城内外妖气的结界。道长这么急匆匆的赶路,想必是为了此事?